翠禽回“去年江州的櫻桃結得好,府里的女眷們采了上等的腌制的,加上野外的蜂蜜,能保存一年之久。”
虞嬤嬤笑著客氣幾句“加上櫻桃,便沒那么膩了,帶了一股清爽,夫人真是好心思。”寒暄了幾句,便吩咐人送了翠禽出去。
江嬤嬤意味深長道“看起來倒是個聰明的。”
虞嬤嬤接話“要是君侯喜歡,蠢笨些也無妨,要是君侯不喜歡,再聰明也無用。行了,你好好吃藥,別折騰小丫頭們,我得去君侯哪兒伺候著了。”
想起陸慎那張臉,林容便不由自主的惴惴不安起來,她很清楚這是亂世,陸慎手上不知殺過多少人,倘若真的要對付自己,也不知會有多少手段叫自己無聲無息死去。
她這個基層小公務員,雖然也常常在連續值班的時候叫嚷不想活了,卻比誰都要惜命。在院子里足足等了一日,傍晚時分,這才見虞嬤嬤打發的小丫頭來喚“君侯已經回府了,請夫人移步。”
這時候才剛下過雨,園子里上了燈,遠遠瞧過去竟似閃爍著一般,頗有煙雨迷蒙之態。
夜間瞧不清,慢慢走近,便問得一股馥郁的草木異香味,旁邊提著宮燈領路的小丫頭笑著道“稟夫人,君侯說袁固的宅院俗不可耐,重新翻修又太過靡費,便只移栽了杜若、姜蕁、清葛、丹椒之類的香草,熏一熏袁氏的濁氣。”
一面又提醒林容“才下了雨,這石板上有些青苔,夫人當下腳下。”
林容見她和順可親,并不像府里其余人那樣冷淡防備,同她攀談起來“你也是從雍州來的么”
那小丫頭笑著搖頭“回夫人,奴婢是霍將軍一年前贈給君侯的,現做些灑掃庭院的差事。君侯新賜了名字,夫人喚奴婢綠云即可。”
說著一行人走出陰影處,在昏黃的燭光下,林容這才發現那丫頭面容白皙,姿色嬌嬈,頓時意會。陸慎麾下部將,贈美于上,只怕不是做丫頭的,是侍候床幃之事的。
甫進院子,便見匾額上題著遒勁有力的“止戈”二字。過千竿翠竹,便見青松撫檐,一列闊朗的廣廈映入眼簾。
虞嬤嬤站在廊下,福身行禮,道“夫人,君侯適才回府,正在小憩。”
林容松了口氣“既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
虞嬤嬤笑著搖頭“君侯在金明臺宴請破宣州有功的部將,雍州兒郎豪爽,君侯對他們的敬酒又來者不拒。聽隨侍者講,今兒晚上不知喝了多少酒,連燒酒也喝了三壇子。夫人做的點心,潤肺沃心,正好驅驅這燒酒的灼氣。”
林容一聽他喝醉了,就更加不想進去了,喝醉了的人,平時的情緒都被放大了。清醒的時候,可以憑理智容忍自己這個仇敵之女。喝醉了,那可不見得了,她臉上裝出幾分惶恐的神色“嬤嬤,還是等君侯醒了之后再進點心吧。我我實在是有點怕”
虞嬤嬤還是搖頭,看著這位才十六歲的小夫人有些許無奈,半是哄半是威脅“夫人不知,咱們雍州一向依著這些老規矩的,便是老太太、太太也是要來信問的。夫人連三日洗手做羹湯也不全禮,老奴真不知道怎么回復老太太、太太。至于怕,那就更加不必了,世上哪有怕夫婿的妻子呢”
林容無法,只好提步向前而去,忽瞥見翠禽、鳳簫都叫虞嬤嬤攔在門外“君侯喜靜,內室不得侍從往來,請兩位姑娘在外間等候。”
翠禽、鳳簫都望著林容,只聽她的示下。林容擺手“既然虞嬤嬤這么說,你們兩便在廊下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