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這身體本就底子不好,隔三差五便要吃藥,如今硬生生熬了一夜,只覺得眼睛發漲,太陽穴發疼,困得恨不得立刻就睡過去。只是她少說也在酒筵上待了一個多時辰,滿身的酒氣菜味兒,吩咐“去備水,我沐浴了,好睡一覺。”
不一會兒,丫頭們便抬了水上來。曲嬤嬤不放心,想跟著主子進凈室,叫林容止住“嬤嬤放心,沒什么大事,昨兒是君侯喚了我去的。”
君侯喚了去的又一夜不歸回來了,還臉色不好,一看就是一夜沒睡
曲嬤嬤不知內情,只聽見這幾個字,便浮想聯翩,喜上眉梢。
偏偏林容發困,不欲多解釋,沐浴完了,強撐著吃了小半碗香蕈濃鹵溫面,便倒頭睡去,不知時日。
陸慎這邊通宵宴飲,宿醉而歸,不過他久在軍旅之中,打熬得一副好筋骨,合眼睡了兩三個時辰,便又精神抖擻了。
侍女們都斂聲屏氣,候在外面,聽見里面有了響動,一位大丫鬟這才端茶推門進去。
陸慎喜潔,沐浴過了,出得凈室,見杭卿端著茶遠遠站著,道“你不必伺候了,聽胡延稟告,你路上生了一場大病,將養幾日再來當差吧”
杭卿點點頭,臉上露出點笑來“是,謝主子體恤。”說罷,也并無別的話,放下茶便退出門去,當真喚了別的侍女進去服侍。
陸慎用完膳,在窗下看了半卷兵書,正欲往書房去,便見德公從月洞門后的小徑上過來。
德公從陸慎祖父那一代,便在陸家效力,便是如今輩分最高的老宗伯也要尊稱一聲“老先生”,當下撫須笑道“先大人在世時,常令主公多讀書,主公每每敷衍,說什么,打仗也不能全看兵書,盡信書不如不讀書。如今,也手不釋卷了。”
陸慎笑笑,見德公拄著拐杖,命左右扶了他進來,二人在棋盤前對坐,也并不談正事,下了一盞茶時間的棋。
德公這才開口“棋到中盤,主公如何破局”
陸慎隨意丟下一枚棋子,叩了叩桌面“先生以為,往北如何”
德公道“往北”
陸慎道“家祖父死于匈奴人之手,家父也死于征討匈奴途中,我陸氏與匈奴人,可謂是幾代血仇誒。我陸慎不報此仇,豈不是枉為人子此其一也。”
“其二,今日天下四分五裂,料其敵手者,許都河間王也。我與他,早晚有一戰,倘不肅清北方的匈奴,到時候腹背受敵,兩面夾擊,豈有勝算倒不如狠狠將匈奴打服了,屆時安心南下。”
德公暗自點頭“司馬云中此行,名為恭賀主公大婚,實際上是探聽雍地虛實,主公昨夜在宴席上故作沉迷酒色之狀,近日又傳出大修園林的消息。等他返回洛陽之日,就是河間王大軍南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