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嘆氣“奴婢瞧她往日是個又風光又體面的人,不想”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顯。一邊說,一面瞥見床下一支素白色扁方,拾起來,正疑惑著“縣主,咱們的首飾里沒這支釵子,也不像咱們南邊的款式”
正說著話,鳳簫進來,見這那釵,接過來瞧了好半晌,猶猶豫豫,還是開口回稟“主子,奴婢剛出去逛了一圈,咱們出去這幾日,君侯在咱們院里歇了好幾日,還宣了仙籟館的美人侍寢,只怕這簪子就是她們遺落的。”
林容聽了立刻從床上站起來,頗覺惡心,吩咐翠禽“把這床上的東西都換了。”一面往外面坐著喝茶,剛喝了一口,便放下,也不知陸慎那廝都在這屋子里干了些什么,道“這些茶具也都換了,簾子什么的也都取下來,重新洗過了。”
丫頭們自去忙碌不提,林容怏怏地靠在高幾上,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吩咐鳳簫:“你尋幾匹粗布來,挑那不起眼的顏色,藏藍的也好,漆黑的也好,靛青的也好,照著我的身量,做幾套外頭平民百姓穿的短打出來,鞋子也做幾雙出來。用料要實,只別繡花,越樸素越好。”
翠禽不解:“主子要這些做什么,別說您,就是我們丫頭也不穿粗布做的衣裳”
風簫端著一籃子花瓣進來,笑吟吟:“我知道,縣主是想學魏晉時的風流雅士,學他們穿粗布麻衣做的舊衣裳,是不是”
林弈笑著點頭:“知我者,鳳簫也。”
她昨晚叫陸慎嚇得一宿沒睡,說了幾句便困得不信,勉強進了一碗雞絲面,便往床上補覺去了。明明困極了,卻怎么也睡不著,又把這些天的事細細琢磨了一遍,慢慢明白來陸慎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的。
翠禽、鳳簫手腳麻利,聽了吩咐,便立刻拿了針線、布匹、簸箕來,一人做衣裳,一人人做鞋。入夜時分,林容陪在旁邊,小丫頭教她打絡子,她心不在焉,打壞了好幾根絡子。
如此這般安穩過了幾日,諸事皆備,又尋了曲嬤嬤來,道“我知道嬤嬤隨我北上,君侯雖不許江州一兵一卒進雍地,母親跟父親也派了些許死士,暗中跟隨,只怕有個萬一,不能往來傳遞消息。”
曲嬤嬤有些吃驚,長公主臨行前,叫瞞著縣主的,見她樣子,又仿佛早就知道了,道“縣主”
林容又道“從前我年紀小,心里也不大通。這幾日在山上,人少了心也靜了,嬤嬤往日對我說的話,我慢慢想來,竟也有幾分道理。我孤身在此,倘若沒有君侯的寵愛,便無立身之處。往日對嬤嬤多有些不耐煩,我這里給你賠罪了。”
曲嬤嬤頓時大喜“縣主能想通,又說什么賠罪不賠罪的呢”
林容接著道“只是我如今雖有心邀寵,卻在山上道觀里,無心惹怒了君侯,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叫他回轉心意。”
曲嬤嬤道“不妨事,不妨事,縣主這樣的容貌,叫君侯心意回轉,也不是難事。”
林容點點頭“是,只怕我這回得罪狠了他,他也恨極了我,我幾次叫丫頭去求見,竟連一句話都沒有。嬤嬤你也知道,那位姑老太太是君侯極為敬重的長輩,倘若我前去服侍一二,請她說情,說不準有轉機呢。”
那位姑老太太在陸氏的地位,曲嬤嬤是知道的,她叫林容這一連番的話沖昏了頭,只顧順著她的意思來想“姑老太太德高望重,往日在時,常勸君侯,又極喜歡縣主。倘若真能得到她老人家的說情,便事半功倍了。”
林容笑著點頭“是,嬤嬤,我正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