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翠禽這兩個人雖說都是一等大丫鬟,平常月錢、首飾都是一樣的份例,但是翠禽穩重,曲嬤嬤近來不得林容喜歡,平常并不叫她進屋子。因此這院子里的大小丫頭漸漸有了幾分以翠禽為重的意思。
鳳簫哎呦一聲,叫翠禽扯著耳朵到僻靜處來“我真不知道縣主怎么了好好歇困呢,同那兩個姑娘說起話來縣主怕熱,你是知道的”
翠禽皺眉“你跟著縣主,如何不知道”
鳳簫仔細回想“你出去之后,縣主沒一會兒就睡了,我在旁邊扇風,外頭夏侯家的兩個姑娘同我們府里的小丫頭都在,并無旁人進來。許是聽了裴令公的故事,這才哭的”
兩個人坐在外面,一一回想,均是不得要領。過得一會兒,聽得里面林容吩咐“前兒杭卿送好幾壇子酒,送進來一壇。”
縣主自從墜崖,酒量便不好的,翠禽猶猶豫豫送了一壺到門口,勸“主子,您心里有事兒,只管同我們說就是,別悶在心里。”
只站在敞軒門口,苦口婆心勸了許久,才聽見里面回“我沒事,只是太累了,憊懶動彈,今兒晚上就歇這里了,你們也都去睡吧,我不用人侍候。”
翠禽并不肯離去,時不時喚上一聲“縣主”
陸慎這日離席,便往軍營而去,安排妥當,回來時已經深夜了。
忙時尚不覺得什么,這時閑下來,便不自覺回想起席上那婦人的話來子嗣乃上天注定我本也沒有這樣的福氣,
一面踱步,狀似隨口問“今兒夏侯府的內眷席上出什么岔子沒有”
沉硯道“問了跟著去的丫鬟,席上倒沒什么異常,只入夜的時候,夏侯府送了一大盤求子符,說是給夫人的。奴才細細問過了,說是酒筵上夫人拿著這求子符瞧了許久,這才送過來。”
兩人這樣一問一答,等陸慎抬頭的時候,這才恍然驚覺到了那婦人的院子,他冷哼一聲,見那院子燈火通明,與平時漆黑一片迥然不同。
陸慎推門進去,院內眾人都沒有歇下,皆在廊下候著,便問“這個時辰了,為何還不下燈”
眾人都不知道,支支吾吾,獨曲嬤嬤站出來道“回稟君侯,夫人自夏侯府赴宴歸來,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把自己關在鄰水的那處敞軒,已經大半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叫人進去。”
陸慎聽了,轉身往敞軒而去,及近,果見那婦人貼身二婢候在門口,見他來,急忙福身“見過君侯”
陸慎問“怎么回事”兩婢女皆是搖頭,翠禽遮掩了幾句“夏侯府的姑娘提到江州,許是夫人聽了傷感”
門已經從里面叫人鎖住,陸慎也不叫人開門,一腳踢開,便見屋內燈火通明,那敞軒臨水那面的雕花窗全打開來,那婦人靠著楠木柱子,背對著門坐在地上,旁邊散落著幾本書、畫卷。
緩步進去,又聞得一陣酒氣,婦人玉手還握著一只金焦葉盞,她似乎聽見腳步聲,緩緩回頭,露出一張微醺的粉面來,雙頰酡紅,只眸子間仿佛凝出萬般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