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頭,陸慎往書房而去,處理軍務到掌燈時分,正欲吩咐人提燈往內院而去,便見階下候著一黑衣文士“主公,屬下有要事相稟。”
此人乃楊伯符,原本是蜀地人氏,本也是詩書傳家的俊杰之才,因同長嫂淫奔,見棄于蜀王,后流落到雍地。陸慎并不加以鄙薄,反屢次提拔,現任命他做宣州的郡守。
陸慎今日心情頗好,負手緩緩下階而來,道“何事要稟”
楊伯符乃有名的強項令,最是手辣之人,聞言道“主公曾對臣說過,雍地無論文武軍弁,若有滋擾生事者,一等視之,概無例外,不知此言可還作準”
陸慎見他話里有話,還以為軍中哪一位將領,臉色稍暗“自然作準”
楊伯符這才拱手稟告“江州公主府來雍地送重陽節的節禮,另派了一百軍士隨船護送。因著君侯的軍令,這些人本在城外駐扎,不得隨意進城。前幾日,其中七人卻偷偷潛進城內暗娼寮飲酒作樂,不但如此,還尋釁弄死了一名雛妓。”
陸慎早有禁令,雍地文武一律不得眠花宿柳,還一度下令取締全部教坊、妓館,聞聽此事,冷笑三聲,不答反厲聲問“此等小事,你這個宣州郡守,還待問我之后,才敢處置嗎”
陸慎威勢頗盛,要換了旁人叫他這樣反詰,早就兩股戰戰,偏楊伯符面不改色“那雛妓一死,七人便潛逃出城。臣當即點兵捉拿,卻撲了個空,稍一拷問,才知道這二百軍士早就住進了君侯的城外別院之中。再一打聽,卻是君侯夫人的安排。臣屢次向君侯夫人遞上拜帖,詳陳是非厲害,均不得回信。君臣有別,內外有別,當時君侯出征討伐在外,臣也不敢擅專。”
陸慎越聽臉色便越暗,聽罷,默默不語,轉身大步往內院而去。此時時辰還尚早,不過剛入夜,剛一進門,便瞧見庭院中支了一小香案,案上點了數支綠蠟,幾扇玉屏環繞的三株孤零零的菊花,四下里靜悄悄無人,守門的婆子也不知哪里去了。
邁步進去,見回廊上芭蕉樹下立著個沒留頭的小丫鬟,背對著身子訓斥廚房的婆子“秦嫂子好沒意思,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們這些小丫頭。油膩膩的,誰秋日里愛吃這個別說主子了,便是我這樣的丫頭也瞧不上。”
一面說一面往地上扔,糖蒸酥酪、火腿肘子、釀鵝、雞油卷兒,嘩啦啦一頓瓷器碎裂聲,那小丫頭原就是這園子里的人,被分到林容院子里,初來時受過這婆子不少氣,往日里連要一碗雞蛋羹也推三阻四,此番終于找到機會還回去,拍拍手,笑“秦嫂子還是回去另做新的來,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今時不同往日了,君侯日日歇在我們主子房里,要是你吃食伺候得不用心,哪一日有了錯處,跪上個一整夜,也不是沒有的事”
秦婆子忍氣吞聲,哼一聲“姑娘別太拿喬了,正經主子還沒說話呢,你倒挑挑揀揀起來。我就不信,這么多菜,夫人一樣也入不得眼”
那小丫頭叉著腰罵“你當我誆你,我們主子金尊玉貴地長大,能吃得慣你們雍地的東西,論起精致小食來,不說江州,便是我們宣州也比不得”
一轉身,還要開口罵,不成想遠遠瞧見那門口負手立著一男子,定睛一看,原是君侯,當下嚇得腿軟,扶著廊柱跪下,哆哆嗦嗦“君侯君侯奴婢說這些話,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