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捧著腰帶,立在軟簾旁,把那玉帶擱在一旁的小幾上,冷冷道:“沉硯膽子越發小了,遞東西也不敢進來。”
陸慎也并沒有說什么,淡淡瞥了她一眼,拾起玉帶,便背過身子去。
林容立在那里,并不在乎,只叮囑道:“阿昭年紀太小,絕不能教她騎馬,摔到了可不是好玩的,等她大一些再說。她只是覺得新鮮,過一兩日便忘了,你千萬不要應她。”
陸慎只淡淡嗯了一聲,并無余話,問:“還有事么”
這幅情狀倒像是她上趕著一樣,林容氣結,忽又覺得好笑,臉上反浮一絲笑來,搖搖頭,也并無一個字,掀簾出來。剛到門口處,便聽得陸慎道:“江州的事,大體已經辦結,明日,便要帶阿昭回洛陽了。再叫她在這里多待半日,晚上我便派人來接她。”
林容頓住,回:“知道了。”一時推門過廊,慢慢踱步而去,也并不知走到哪里,隨意在一處石凳上坐下,怔怔呆了半晌,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遠處崔琦的聲音:“十一,你怎么在這兒,叫我好找”
林容這才回過神兒來,她不知什么時候坐下日頭下,已出了一頭的汗。崔琦拉著她在藤蘿下陰涼處坐定:“是不是不舒服”
林容搖搖頭,問:“你身子這樣重,怎么還要去應酬袁家的女眷本也不是正經姻親,緊著自己身子才是。”
崔琦聞言便氣道:“我這兩年在府里足不出戶,竟不知陛下已屬意立袁四娘為新后,誰都知道,偏偏瞞著咱們姓崔的現時封后的圣旨還未下呢,便把自己當主子,使喚起我來了。”一時又吩咐丫鬟:“去,把十七弟叫來,他這幾日待在陛下身邊,這立后的事,他知不知道”
這畫面實在似曾相識,林容笑笑,替她打扇:“莫生氣,莫生氣”
崔琦見她這樣,也笑笑,點她的額頭,又嘆:“你啊你,說得好聽是心寬,說得不好聽,庵堂里的尼姑也比你多三分活人氣兒,人活在世上,哪兒能樣樣都不在乎呢”
林容無奈:“六姐姐,你好心寬慰你,你倒說起我來了”
崔琦笑:“你只問問你自己的心,究竟是不是一丁點都不在乎,沒有一丁點不高興”
一時語罷,林容正要說話,卻見崔琦止住,撫開層層的綠茵藤蘿,便見遠處石橋上,一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正裊娜福身,同陸慎行禮。
陸慎略伸手,虛扶了她起身,負手立在那里,臉上雖沒什么表情,不知同那姑娘說了些什么話,那姑娘盈盈一笑,便羞赧地退在一邊了。
林容心道,陸慎這人在旁人面前倒是有禮有度,實在可恨
待陸慎走遠,身后的隨從也都從橋上過,崔琦這才回過頭來,見林容臉上的笑已隱了下去,盈盈望著她笑:“瞧,還是有那么一丁點不高興的吧”
林容搖搖頭:“只是覺得這姑娘年紀小了些。”
崔琦聽了不語,搖著扇子好一會兒,正色問道:“十一,往日你在雍州同陛下鬧得難堪,我后來也聽說了些,可自你出了事,他到底是日日念著你的,日日受折磨。你也別怪我多事,也別怨我替誰說話。只現如今,你到底是怎么個打算”
這樣的私事,便是崔琦,林容也并不想談論,只喔了一聲,笑:“喔,六姐姐是嫌我煩了,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