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閣說是書閣,其實是私人園林,小沼種蓮,山色遙青,頗為不俗。隔著遠遠的,便瞧見林容在臨湖的敞軒里看書,一面翻書一面提筆寫著什么。一青衫男子立在窗前,不知說了些什么,林容便笑著點頭。
陸慎站定,吩咐:“從后面去。”
沿著湖岸繞了好一會兒,陸慎剛在那敞軒門口處站定,便聽得那青衫男子的聲音:“容姑娘,仆有肺腑之言,不可不說,還望不要嫌唐突。”
林容喔了一聲,合上書:“你說就是了。”
蔣敏行立在那里,俯身沖林容作了一揖,道:“之前,我在錢塘縣勘測河道,不幸跌入河中,生死攸關之跡,幸得容姑娘相救,以口度氣,這才回過氣來。”
他說到這里,面色不自覺泛紅,微微低頭不敢去瞧林容,頓了頓道:“容姑娘是大夫,以仁人之心,救死扶傷。只到底是女子,那日救了我上岸,衣衫盡濕,后又以口度氣于我,到底于名節有礙。容姑娘是救人之心,并不放在心上,并不提這一回事。只倘若我不提,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那便是無疑卑劣小人了。”
林容開口:“這并沒有”
剛說出幾個字,便被蔣敏行打斷:“容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名節又因我有損。倘若姑娘不嫌我鄙陋,愿聘姑娘為妻。婚姻大事,雖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想著容姑娘這樣的人,必定是自己做主的。我已稟明家慈家嚴,只要姑娘俯允,便立刻去錢塘縣同張老先生提親下聘。”
那少年站在三步遠,說得這樣一番話,已經是滿臉通紅,不等林容說什么,又沖著林容拱手:“容姑娘不必立刻答復我,這樣的大事,很該仔細考慮才是。我這段日子都在天水閣里讀書,秋后才走。倘若姑娘想明白了,把那盆梔子花擺在青石臺上,我便知道了。”
接著,又是俯身:“唐突姑娘了。”說罷,倒像是很怕林容立時說出些什么來,立刻轉身往湖岸邊而去。
那樣子踉踉蹌蹌,慌慌張張,倒叫林容忍俊不禁起來,撐著下頷,望著湖面坐了好一會兒,這才收拾了筆墨,往后邊去,一面走一面喚:“翠禽,咱們回去吧。”
喚了一聲,并不見回應,奇怪地往右楹房去,便見陸慎不知何時來了,端坐在圈椅上,一臉肅色,沉沉地望過來,顯然是強忍怒氣,冷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豈不防撞破一樁艷事,倒是誤了你的好事。”
翠禽跪在一旁,瑟瑟發抖,見林容過來,忍不住小聲喚了一句:“縣主。”
不知蔣敏行的話,叫陸慎聽去了多少,只怕又牽連到旁人,吩咐翠禽:“沒事,你先出去。”
翠禽擔憂地望了林容一眼,悄聲退出門去。
林容淡淡撇了陸慎一眼,并不搭理他,轉身往一旁收拾筆墨,忽叫陸慎捏住手腕,砰的一聲,抵在門扉上問:“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林容手腕叫他箍得生疼,恨恨踢他一腳,縱使使出全力,在陸慎看來,也不過撓癢癢似的:“有什么好說的,陸慎,我不打算回去了,你只當我死了便是。”
陸慎哪里聽得了這句話,只從這句話里面聽出幾分應允的意味來,俯身銜住那潤紅的唇瓣,一面纏綿一面問道:“以口度氣,就是這般以口度氣”
陸慎常年習武,略一用力,林容又哪里能夠反抗得了,她一時又氣又急,只覺得手腳發麻。偏陸慎這時又那里顧忌得到她呢,一心想著以口度氣那四個字。不知過了多久,直叫林容覺得自己快背過氣去,這才叫陸慎放開來。她軟軟癱在陸慎懷里,鬢發已散了大半,喘息不止,大口的新鮮空氣涌進肺里,這才叫她好受起來。
陸慎唬了一跳,怒氣消散了大半,只顧得去撫林容的后背,替她順氣:“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