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低頭去吹茶盅里的浮葉,聞言笑笑,并不太生氣“太太說得很是,清白不清白的,陛下也并不在乎。”說著她這才微微抬頭,第一次打量,見太后兩鬢已生了華發,慢悠悠擱下茶盅“太太,這幾年您大見老了,身子可還好”
這番應答,并不像往日在雍州時那樣針鋒相對,只一句半句,便三兩撥千金,仿佛更叫太后堵心了,她榮養多年,平日里旁人小心侍候,哪里受過這樣的氣,撐著桌子站起來,呵斥道“好了,我懶得跟你說。陛下呢,他在哪里生的什么病,叫太醫來瞧過了沒有吃的什么藥誰開的藥方子誰在旁邊侍候著”
縱使林容同她不對付,這一連幾問,一派慈母殷切之情,也叫林容和軟了語氣,默了默,道“太后不必擔心,陛下只是小恙,已經服過藥了,好多了,現時已經睡下了。”
太后腳步不停,直往偏殿而去,那門口把守著廷衛,當即攔下來“太后見罪,沒有陛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去。”
太后寒著臉怒斥“放肆”
廷衛如山一樣,擋在前面,并不放人進去,只字字句句都是請罪“太后見諒,卑職等奉命行事。”
太后哽住一口氣,不上不下,猛然回過頭來,見林容一身青衫,依舊坐在那里,不緊不慢地品茶,指著她質問,手指叫氣得有些發抖“崔氏,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攔著我們母子相見你膽子大得包天了”
一面又沖著外頭吩咐“去,把沉硯喚來,問問他,究竟誰是他主子他不來,便把外頭的閣臣、三省六部的郎官、皇室宗親都叫來,問問他們,是哪一朝哪一代的規矩,攔著親娘,不叫見自己兒子”
林容坐在那里,阿昭好容易叫哄睡了,只怕她在外間喧鬧,吵醒阿昭,淡淡道“陛下服了藥,好容易才睡著,太后這幾句話,只怕已經吵醒他了。陛下要靜養,不耐煩見人,這是他親自吩咐的,并不是我攔著,不叫母親見兒子。”
太后哼了一聲,心里比來之前,越發疑惑,冷冷呵斥道“你住嘴”
不多時,沉硯便趕來,跪在地磚上請罪“太后。”
倘若對林容還有一絲客氣,對沉硯那便完全是對待奴才的態度了,太后問道“這個奴才,本是看管門戶的,如今竟叫你做起主來,陛下見誰不見誰,是你能說了算的么”
沉硯只道“實是陛下的吩咐。”
太后望著林容,又轉眼去瞧沉硯,點點頭“好好好,你們兩個竟有這樣的膽子只怕,慎兒不是病了,是叫你們兩轄制住了才是。來人,去請宗親重臣來。”
話音剛落,便聽得殿外的小黃門傳喚聲“大長公主到,大長公主到。”
姑老太太拄著拐杖進殿來,不等太后說話,便訓斥道“才從南邊巡查河道回來,這幾日為著匈奴的事,皇帝正上火呢,往年間肩膀上的箭傷又發作了,正不好受的,疼得一日一日睡不著。你這個當娘的倒好,不知道心疼兒子,還跑到這里鬧一通。”
姑老太太是積威頗深,縱然如今她貴為太后,也并不敢說什么,只道“我就是聽說慎兒病了,這才來瞧瞧他。誰知沉硯這狗奴才,不知同什么人串謀好,攔著不叫進去呢。也不知慎兒,到底病得怎么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