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聲坐在桌前,他面前的桌案上擺了十幾本奏折,其中兩本攤開著,一本被燕回聲拿在手里,見到周顧,燕回聲放下奏折,溫聲詢問“備考準備的如何了”
“還好。”周顧覺得也沒什么可準備的,“這些天,秦太傅把往年的考題讓人拿給我看了看,又把我叫到秦府,鼓勵了一番,說讓我別有壓力。”
周顧坐下身,神奇地說“那老頭竟然讓我別有壓力”
燕回聲笑笑,“太傅雖然嚴苛刻板,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科考在即,讓你別有壓力,是他知道以你的性子,他越給你壓力,你越頭皮發麻,生怕起反效果。”
周顧嘖嘖,“這老頭,還對我用上計謀了。”
這得有多看重他金秋的科考啊,似乎生怕他給他丟臉。
他嘆氣,“我倒寧愿我三年后再考了,到時候我肯定比現在有把握,能給他拿個三元及第。”
“今年沒把握”燕回聲看著他。
“沒,有我那準舅兄下場啊。”周顧道“我沒信心考過他。”
燕回聲還沒見過蘇行則,但蘇行則與蘇容都是謝遠教出來的弟子,蘇容也跟他說過她大哥厲害,極小的年紀,便出口成章,很得謝遠夸贊,比夸她的時候多多了,便可見蘇行則之才華。
他笑道“太傅十分推崇謝遠,蘇行則師承于他,你就算輸給他,太傅應該也不會失望。至于別人,可別輸了。否則太傅怕是要跟你跳腳。”
周顧聞言點頭,“除了他,別人還真不懼,冀北才子趙立安和川西才子陸封嚴,這兩人雖然有才,但以往文章,一個過于束手束腳放不開,一個過于劍走偏鋒,至于其他人,更是不足為懼。”
這話著實透著少年人的輕狂。
蘇容在暗格子間聽的清楚,可以想象周顧說這話時的樣子,雖不見得眉眼都飛起,但眼睛里一定含著滿眼的自驕自傲。
她扯動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懷里揣著的退婚書似乎都有些灼熱。
燕回聲頷首,“你心里有數就好。”
周顧對于科考心里有數,但對于別的,心里就沒數了,他嘆了口氣,“殿下,我能跟您談談心嗎”
燕回聲動作一頓,意外地看著他,“談心”
“對,談心。”
燕回聲放下手里的茶盞,“談什么心”
周顧糾結了一下,身子扭了扭,似乎渾身不得勁兒,掙扎片刻,他撓撓頭,“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近日來,心里總有些不踏實,感覺沒著沒落的。”
“怎么回事兒”燕回聲正了神色,考前心態最重要,狀態不好,可是影響科考的。
周顧按了按眉心,似乎有點兒難以啟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他嘆了口氣,又掙扎半晌,似乎才豁出去地說“哎,大約是因為我那未婚妻吧”
燕回聲忽然一靜。
暗格子間里,蘇容咬了半塊栗子糕,卡在嘴邊,一時間沒法吞咽了。
燕回聲不動聲色問“你未婚妻怎么了”
“也沒怎么,她不給我來信,還有沒幾日就科考了,卻也不鼓勵我一番。”周顧郁悶,“我今兒去問了我那準舅兄,他說他也沒收到我未婚妻的信,他說她大約是怕打擾我備考,才不書信來往,這雖然是個理由吧,但我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難受。”
燕回聲沉默。
蘇容嘴邊的半塊栗子糕無聲地吞咽了下去,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這事兒吧,她還真沒想到,科考前,她的未婚夫,是需要未婚妻書信鼓勵的嗎沒人告訴她啊
這真屬于她的知識盲區了。
周顧看著燕回聲,“那個,殿下,您說我是不是有病我仔細想想,她也不是能寫信鼓勵我的人啊,她那個人,心大的很,如今指不定天天玩耍早把我要科考的事兒忘到天邊了呢,我卻覺得沒有收到她的鼓勵,渾身難受,這不是有病嗎”
燕回聲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時無言,“你今兒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情況,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讓蘇容回府了,去什么格子間藏著,他那格子間建造時,就是外面的人聽不到里面的動靜,但里面的人聽外面的動靜,聽的十分清楚,也就是說他和周顧如今說什么,蘇容都能聽得見。
周顧不好意思,“嗯,就是為了這個,我覺得我挺有病的,已延續幾日了,但沒辦法,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的幾個哥哥都不在家,我也沒法跟他們說,而我祖父祖母和母親吧,您知道,他們一個喜歡訓我,其他兩個,就喜歡取笑我。哎,我只能來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