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來道,“只怕他們認為,那交給府衙的錢財,正是進了知府大人的口袋里面。”
孫大慶生氣道,“胡說,我未曾拿他們一文錢。我娘走的早,我爹就我一個兒子,府上的花銷完全足夠了。”
謝來看他了眼他的身材。
孫大慶道,“我是長得胖,但是我這是隨了我祖母,喝水也長肉,有福氣。”
謝來道,“孫兄確實福氣。不過孫兄確實也草率了。不說別的,就單說這瓷器所。你和大人在此地的時候,自然是用來修橋鋪路,日后你們離開此地。這一筆銀子,又沒有朝中律法管著,哪怕全都進了新來的知府的口袋里,誰又會來管這件事情”
孫大慶臉色驟變。
他剛剛還想著,雖然瓷器所是出了問題,但是最起碼給府衙增加了收入。也算是有利民之處。
如今謝兄提起這個,他才意識到,這瓷器所真就要和吃人的巨獸一樣。吞了老百姓,喂飽了大商戶和衙門的人。
他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謝來驚的趕緊攔住他,“孫兄”
“我該打,我高估自己的能力,在這一府之地,指手畫腳。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我還沾沾自喜,自以為足智多謀。以為為這白山府做了諸多好事。結果我害了多少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說該不該打”
孫大慶滿臉悲憤,眼淚都出來了。
謝來就松開了他的手,“確實該打,那你打完了,心里舒坦了。我們再繼續談正事。”
“”孫大慶舉著手,頓時愣住了。然后還真往自己拍了幾巴掌。
臉上留下了巴掌印,才算完事兒。
然后一臉真誠的看著謝來,“謝兄弟,還請賜教,如何才能彌補錯誤。”
謝來道,“我昨日已經在這云州府走訪了一番,也算弄明白了這里的情況。所謂的茶業商會,是被幾家當地的大茶商合伙壟斷。他們制定了行業規則,不符合他們的想法的茶葉,都不算茶葉,不許售賣。而他們用來判斷是否符合規則標注就是通過那些制茶商戶的炒茶方子來判定。”
“你也知道,這種方子都是可以代代相傳的,是每個商戶立家之本。所以很多人不愿意交出來。但是他們的茶葉也不允許上市場售賣。誰家賣了,就要被人教訓打壓。”
孫大慶氣的用拳頭敲打桌子,“簡直是匪類”
然后愧疚道,“可惜我爹根本就不聽我的。我找他,他只說要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來大部分人的利益。”
謝來道,“你以為這只是對下層小商戶有傷害嗎這對知府大人自己也是后患無窮。一個地方,最擔心的就是一家獨大。或者是一群人抱團。你想想,若是有一天,這些人都聯合起來,能不能讓知府大人在此地寸步難行”
“我爹畢竟是官啊。”孫大慶吃驚道。
謝來道,“讓這些人做大,吃掉所有的散戶,壟斷整個云州府的茶葉和瓷器市場。相當于是掌控整個云州府大部分百姓的生計。動了他們,就是讓這些人沒了生計,就算是知府大人,對付他們也要考慮一二了。而且他們賺了那么多的銀子,你覺得他們只會做這兩項生意嗎也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整個云州府的買賣市場,都被他們控制了。你說,若是知府大人知道這些,還能坐視不管嗎”當然,這后面只是謝來的推斷,并沒有實質的證據。
畢竟就這幾年,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發展到了何種地步。
孫大慶聽得滿頭是汗。
心如鼓擂。
他起先只覺得自己該打,如今覺得,把他殺了都于事無補。
他站起來,然后坐在謝來腳邊上,抱著他的腿,“謝兄,謝兄,你可一定要為我爹出謀劃策啊。不能這么發展下去。要不然我就成了這云州府的罪人了”
謝來被這么大一塊頭的人抱著大腿哭嚎,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孫兄不用這么激動,這都是我的猜測而已。也許對方還沒做到這一步。或者還沒想到。我們還有時間。如今就是去說服知府大人。”
“好,咱這就去找我爹去。”
“別急,咱合計一下,見到知府大人怎么說。”
如今兩人交心,一起共謀大事,自然是分工合作最好。謝來決定將一些容易拱火的話,都讓孫大慶來說。他就來當和事佬。
反正知府大人再生氣,也不會生兒子的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