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油家出來的時間已經略微有些晚了,今晚夜色不算太好,天上沒有月亮,星星也只有幾疏殘星,連路都不太能照得分明。但好在兩家就在隔壁,只有一小段路的距離,因此倒也算不上有什么危險。
夏油杰出來送真紀真的時候臉上已經褪去了之前明顯外露出的開心,轉而恢復了往常一慣的平靜,只是眉眼微蹙,眉宇間染上了少許踟躕。
“老師,你剛剛和我媽媽說的話都是真的么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而且我爸爸媽媽,他們真的會同意么”
萬一他們不同意的話要怎么辦
剛剛媽媽和老師在里面談話了足足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們談話時去了書房,夏油杰并沒能聽到兩個人談了些什么,而當兩個人出來時臉上的神情又都恢復了平靜,他一時也察覺不出來那場對話到底進行得怎么樣,媽媽又是否同樣了老師的請求。
知道真紀真要離開了,夏油杰才趁機快速對著媽媽說了一句“我去送送老師”轉而立刻追了出來。
之前的乍然驚喜褪去后,向來比同齡人聰慧敏銳,又喜歡多思多慮、總為他人考慮的小少年抬起頭,眼中的忐忑不安一下子在真紀真眼中暴露了個分明。
“看著我,杰君。”
夜晚的風帶著些許涼意,真紀真攏了攏合身的修長外套,在夏油杰面前站定。
她沒有立刻迫不及待地說些什么保證承諾之類的話,而是問他:“剛剛在夏油太太面前說的話有點突兀,我想我忘了問你,拋去其他的外在因素,杰君你愿意之后在東京留在我家中居住么”
望著她眼中噙著的溫和笑意,夏油杰先是怔了怔,接著微微低下頭認真思考了片刻,而后才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真紀真于是也點了點頭她想也是,畢竟這孩子兩天前找她求助時,眼中的渴望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不過真紀真一向不喜歡自作主張,“強迫”他人接受意愿,那次夏油杰來找她時也沒有主動明說著提出那個想法,所以那天真紀真也就沒做什么表示。
不過畢竟夏油杰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里動了心思教導的第一個“學生”,雖說她最初教導他時存的念頭并不怎么純粹,但這個“學生”在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一分不同的。
而且今天在見到諸伏景光開口說話、又在醫院重新遇到太宰治,并決定收養他之后,真紀真又改了主意多養一個孩子是養,多養兩個也是養。既然多了一個太宰治,那再多一個夏油杰,又或者之后再再多養幾個就更無所謂了。
“那么,杰君,不用擔心,放心吧,你爸爸媽媽會同意的。”
不同于夏油杰的忐忑和之前夏油太太的遲疑,她的表情平緩,眼神篤定,聲音語調是與往常一樣的溫和淡定,臉上還帶著笑意,仿佛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真理。
“對我來說這并不是有多麻煩的事情。我是你的老師不是么那么把一切都交給我好了。你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的。”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的話,那么真紀真想,糾結過后,夏油夫婦最終會選擇同意的。
真紀真心里有種直覺般的自信這一切或許真的都和她二十四歲時許的那個愿望有關,又有這某種她不知道的“東西”,在想盡一切在為她達成她的“愿望”。而遇到托爾也好諸伏景光也好太宰治也好,比起意外,她甚至有種說不定是“那個東西”故意安排的想法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實在有些好笑站不住腳,連她本人都只思考過一次便將之拋卻在腦后了。
好在不管那個“東西”想法如何,真紀真對于從那天開始到現在遇到的這一切都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