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飄窗打不開,外面下了雨,雨滴順著窗戶往下滑,窗臺上一片水漬狼藉。
“我是來傳話的。”
季夏橙聽見季明媚又喊了一聲。
來傳誰的話不言而喻。
季夏橙赤著腳,打開了門。
季明媚一進了門,原本想訓她幾句。
鬧什么啊
生老病死,意外車禍,多正常的事情。
要是以一命能換一命,跳樓的人可多了去。
所以能怎么辦呢
季明媚點煙的手顫抖了一下,打火機啪一聲響,火苗滋滋燃燒了香煙,瞬間熄滅了。
她開口說的是“我也沒見著,她最后在百力村。她埋在了那兒,跟他們在一起了。”
失事的飛機砸在了百力村的后山上,所有的乘客與后山的泥土混在了焦泥。
親人的離世,死亡的沖擊,怎么著都得沖擊一回。
讓季夏橙跟去百力村的沖擊,恐怕會比現在更刺激。
這可能是奶奶對她最后的疼愛。
季夏橙有點想哭,本能地想轉一轉小魚戒指,摸到手指才想起來,她將戒指收在了戒指盒里,她只能像小朋友一樣摳一摳手,沉默了好半晌才說“挺好的。”
季明媚抽完了一支煙,“小孩兒,我談戀愛了,我以后可能不只是你姑姑,還得當你舅媽。”
季夏橙又摳了摳手指,“那也不一定呢”
季明媚氣笑了“什么意思你覺得我搞不定秦淮”
季夏橙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姑姑,盛景不理我了。姑姑,你幫我約一下秦葵阿姨。”
自打回了平市,盛景便消失了。
季夏橙找過盛景兩次,想要說聲對不起,她知道的瞞著她的并非他,但他手機關機了。
所以她想找秦葵,將小魚戒指還回去。
她太自私了,那天晚上,她說的那句話,一定傷透了他的心。
季明媚幫忙,將人約到了酒店附近的咖啡館。
季夏橙一個人呆了五天,這五天沒好好睡覺,也沒好好吃飯。
想著一會兒要見秦葵,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沒有化妝,戴了個寬大的墨鏡,遮擋眼睛。
秦葵來得比約定的時間早,季夏橙也就是剛剛落座,她便一陣微風一樣吹了過來,溫和地道“他怎么會不理你”
季夏橙很不安,秦葵坐下后,她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將戒指盒推到了當中“因為我說了傷害他的話”
秦葵看了眼戒指盒,笑了笑“我生的孩子我知道,別說你傷害他一次,就是傷害他一百次,他那么喜歡你,怎么可能不理你”
她頓了一下,握住了季夏橙不安的小手,又說“所以你答應阿姨,下次傷害的輕一點,他不會不理你,但他會疼。
戒指我可不替他收回來,他送給你的,你就算要還也得親自交到他手上。”
季夏橙像是著了火,燒得她無法安坐,只想逃跑。
盛景媽媽的請求,讓她覺得自己冷酷自私,不像人一樣。
她局促地在桌下躬了躬腳背“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兒”
秦葵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他本來不讓說的,他還能在哪兒在云浮觀說要給你祈福,舉行羅天大醮,我都覺得他瘋了。去看看他吧他很好哄的,只要你去了,他就很高興。”
這是秦葵跟季明媚商量好的,故意不提季夏橙奶奶的事情,將她往其他的事情上引誘轉移注意力,出賣兒子也在所不惜。
畢竟有些悲傷,轉移著也就轉移了。
果然,季夏橙并不清楚什么叫羅天大醮,追問了。
秦葵倒是簡單說給她聽了,可是她腦子太懵了,只聽到什么要設立1200個神位,放在古代,是舉一國之力舉行的醮典,祈的是萬民之福。現代也有,都是好多個道觀,好多個道士聚在一起,好多個高功法師分別設壇做科儀,但盛景要一個人做七天七夜的科儀
季夏橙只聽到了這里,急急忙忙沖了出去。
秦葵“噓”了口氣,給季明媚發信息上山了,有救。
不止季夏橙有救,她兒子也有救了。
上山的路有好幾條,有供汽車走的盤山公路,還有人工鑿出來的階梯,更有一路向上可以游覽風景的高空攬車。
季夏橙卻恨不得能長出翅膀,一下就飛上山頂。
等真的到了云浮觀,看著游人進進出出,季夏橙又顯得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