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記得他步入這里的畏懼和恐懼,也記得自己是多么的小心謹慎,他甚至擔心有哪個孩子突然喊出他的名字,然后再也走不出這條整個南美最黑暗的貧民窟。
幸運的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薩維奧拉給他找的向導雖然膽小卻可靠,他成功將他帶到了拉斐爾的家門前。
而當他離開的時候,他面前的身影成功的讓他忘記了一切恐懼。
可同樣是這個身影卻在一段時間內成為了他心中的夢魘,比這條小巷更讓他擔憂。
因為那段時間,他總會在夢境中回到這里,回到這條小巷內,回到拉斐爾的身后,看他一路向前,越走越快。
那時候艾馬爾以為這是自己在不甘,不甘被拉斐爾在足球上越甩越遠。
這給艾馬爾帶來了困擾。
因為他想成為一名追趕者,想要和拉斐爾并駕齊驅,卻并不喜歡這樣的夢境,這樣的追逐太累,這樣的追逐,也并不“艾馬爾”
他即使渴望爭勝,也只希望這些發生在球場上,而不是把壓力帶到夢里。
不過在拉斐爾入選世青賽陣容,和他成為室友后,他再也沒做過這個夢。
他想,這或許是因為自己再一次和拉斐爾成為隊友,某種意義上,他已經追上了他的腳步。
結果現在他又回到了這里,回到了拉斐爾的身后。
這一次艾馬爾決定并不跟著夢境的節奏走,他并不想走得那么快,因為這個夢境如此真實,而他應該珍惜它的真實
他想好好看看14歲的拉斐爾。
14歲的拉斐爾啊,他其實有些想念。
阿根廷的記者們翻遍了庫存記錄都沒有找出幾張拉斐爾少年時像樣的照片,因為他們永遠在追逐博卡和河床那些u17以上梯隊的球員他們已經嶄露頭角,甚至名聲大到舉國皆知。
或許是心態的轉變,或許是因為這個夜晚本身不同于以往。當他放緩了腳步,不再將目光聚焦在拉斐爾的速度上,就看到了一些有趣的細節。
“他”其實很瘦,雖然稱不上瘦骨嶙峋,可看看著周遭的環境還是讓人有些心疼。那兩條長腿雖然步履堅定,走得其實沒有他想的快,甚至會在他放緩腳步時也放慢腳步。
盡管只是側影就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但艾馬爾卻很安心。因為無論任何一次夢境,拉斐爾也沒有將他徹底甩開,這一次當然也不會。
也許正是因為他如此堅信,所以這次和以往所有的夢境都不同,他居然走到了盡頭
他已經看到了那層層疊疊像是堆積、依靠在一起的危房,聽到了車流聲,引擎聲。他知道上方就是車道,順延過去,就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富人區。
他跟在拉斐爾的身后,和他一起走上樓梯,翻過露臺,和他一起來到公路上,這一刻他和拉斐爾終于站在了一起,他也終于看到了拉斐爾那張俊美天成卻仍待青澀的臉,以及看向他的目光。
當他那樣珍惜的看著他的眼睛,他居然在拉斐爾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別扭,雖然很快被“超兇”的目光所取代。
所以那時候,拉斐爾的那份別扭,代表什么呢
他錯過了什么呢
但夢境卻在遠離,在他剛想阻止,眼前已經改天換地。
那是一個狹小的套房,有兩張小小的單人床,有一臺小小的電視,有一個更小的浴室,有潮濕的空氣,和隱隱傳來的水聲。
這幾乎讓他立刻知道這是在哪里,是馬來西亞,是他第一次為祖國拿到獎牌,永遠難忘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