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嚇得猛然縮一下脖子,從她懷里退出來,怯生生地說“對不起姐姐,我不要了。”
沈見清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趕緊放軟聲音道歉。
她就輕易信了。
那時候的秦越太渴望太陽,不敢和老師們提要求的委屈又在心里積壓得太久,突然碰見一個愿意反復追問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看起來還那么有愛心,連又臟又丑的小黑貓都不嫌棄,她就怎么都忍不住想要去和她說一說自己的愿望。
秦越拘謹地站在沈見清面前,手指攪在一起,鼓勵了自己很久。
“姐姐,我想摸一摸太陽。”
“我生病了,今年冬天還沒有出過門,我想太陽了,想摸一摸它。”
沈見清怔愣,“你說的太陽,是指陽光”
秦越轉過頭,艷羨地看一眼窗外,然后看向沈見清,朝她點了點頭。
沈見清臉上閃過震驚,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小心地問“你生了什么病”
秦越講不清楚,只能搖頭,“不知道。”
“一點門都不能出”
“嗯。”
沈見清沉沉地應一聲,向秦越剛才看的方向凝視很久,突然笑容燦爛地對她說“沒事,不出門,姐姐一樣能讓你摸到太陽”
沈見清快速起身,摘了自己的圍巾、帽子,戴在秦越身上,接著是自己的中長款羽絨服,往秦越身上一套,直接包腳踝。
沈見清直呼“完美”。
她牽著秦越快步走到窗邊,將玻璃打開窄窄一道縫隙,然后彎腰下來摸一摸她的頭,柔聲說“不要怕,姐姐抱你去摸太陽。”
話落,沈見清抱起全身上下只露一雙眼睛的秦越,讓她站上窗臺,從后面穩穩地護著她,說“伸手,往外面伸。”
秦越到現在都記得那片陽光的溫度,其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暖和,但有一個人一邊護著她,又一邊縱容她的感覺太偏心,太寵了,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回憶。
“回憶著,回憶著,日子就一天天過去了。”
秦越身子軟得坐不住,俯身趴在桌上,說“院長后來跟我說,一到冬天我就喜歡往窗邊趴,也不做什么,就是愣愣地趴在那兒。她還說我五歲到八歲那幾年的情況很不好,但吃藥比前頭任何一年都要積極。向晨,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關向晨喉嚨堵得發聲困難,“為什么”
“心里有盼頭了。”秦越遲緩地笑了一聲,說“我總想著她哪一天還會再去,可是我等啊等,等到滿18歲離開福利院,她還是沒有再去。”
關向晨淚崩,她知道秦越身體不好,從陪她爬了個不能叫山的山就生病一周那天就知道了,可她從來不知道,她小時候是這么過來的。
“阿越”
“嗯”
關向晨其實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就是想叫一聲秦越,可她既然應了,她總得說點什么,也好把她從一個人回憶的處境里拉出來。
關向晨仰起頭,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恢復輕快語調,“你后來都經歷過什么啊,怎么4歲的性格和現在差這么多4歲那會兒簡直軟萌到爆炸好嗎就是膽子太小了,和你現在不怕走夜路,還能順手為民除害的高大形象完全不像。”
秦越支起左
手搭在脖頸里,聲音不高,“4歲那會兒還沒怎么出過門,見的人少,膽怯,9歲開始出去上學,就慢慢變了。”
后來突然工作,她的社交被又一次精簡。
那次是她主動精簡的。
她那會兒還不滿十八歲,年紀太小,為了適應環境,保護自己,她只能親手為自己裹一層殼。
周圍的人一開始還會不甘心地過來找她聊兩句,后來時間久了就只剩一句清高,逐漸放棄和她交往。
一直到進了領科,遇到關向晨。
她的自來熟對自認為投緣的人帶著點厚臉皮,才能在見面第一天就無視她的冷淡,把她拉回住處,給她聯系房東租房子,還借她了押一付一的房租和第一個月伙食費。
關向晨沒有猶豫的慷慨緊接在她天昏地暗的18歲之后,和沈見清給她看的那片陽光相似,所以她接受自己可以有一個閨蜜的事實,和她一直相處到現在。
而出現在她18歲的尾巴,拯救了她瀕臨崩塌的世界觀的人正是她從4歲一直盼過來的沈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