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劣質檀香,換氣扇嗡嗡作響。
衛生間里在講電話的年輕女孩兒突然笑出一聲,也許是男朋友向她示愛了,嬌俏笑聲掩在水聲里。
衛生間外兩個女人鼻息交錯,紅唇相接,沒有一絲一毫往常的激烈。
秦越的舌尖輕柔吻過沈見清唇心,在她唇角碰一碰,低下去抿她柔軟的下唇,然后不帶一絲留戀地撤離。
整個過程也許還不到兩秒。
但越是短暫的,往往越容易引人回味。
沈見清思緒停止,保持著仰起頭,嘴唇微張的姿勢靜在那里。
秦越左手插著褲兜,右手在她清晰流暢的下頜蹭一蹭,收回去,說“沈老師,藥店的人沒有騙你,真的不疼。”
沈見清如夢初醒,屏著的氣息甫一得到釋放,心跳立刻明顯起來。
很陌生的感覺,有驚訝,有沉重,還有別的什么吧。
說不清道不明。
沈見清沒有時間去想。
她踩著女孩兒走出來的那秒,站起身,和秦越無聲對視。
一個波瀾不驚,一個眉眼微沉。
“你半個小時后在來接我呀,我”
女孩兒猝不及防看到門口有人,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快步走遠。
不過六七秒,走廊里就再次恢復安靜,無人、無景,只剩衛生間里的換氣扇還在賣力轉動。
沈見清看著秦越,一雙唇緊抿,眸光里攏著的情緒平靜但深沉。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于開口說“秦越,以后不要這樣了。我不排斥在外面和你有親密接觸,更可能的,我會享受這種背德的刺激,但它不可以發生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同性戀的身份一旦曝光,你以后會很麻煩。”
沈見清的聲音很平緩,音調不高,大約像只能拂動柳絮的微風從湖面掠過,甚至泛不起多大漣漪。
可她那一番話落在秦越心上卻如同驚雷巨響,她整顆心臟都被震得顫一下,后知后覺發現,自己一連串不安分的行為終于觸到了沈見清的底線,她正用罕見的嚴肅表情提醒她一個不可違逆的事實。
秦越可以是沈見清在這世上最契合的情人,可以是她把心疼掛在嘴邊的朋友。
她可以為了秦越去逼停一輛公交,可以不辭辛苦教她一門編程語言。
她現在正放低身段,蹲在秦越腳下,為她涂抹精心挑選過的,不會讓傷處發疼的藥膏。
為了買這支藥,她急到出汗。
她好像可以對秦越很好,但始終不允許她見光。
她不愿意秦越見光的原因是她以后會很麻煩。
她現在這么說。
從領科接秦越去學校給陳薇幫忙那次還是“我是擔心你。你年紀還小,以后有很多可能,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對你越好。”
她的擔心沒有一點錯。
這個時代對同性戀的包容還沒到百分之百,一旦曝光,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但是,為什么她的擔心自始至終都只涉及到秦越一個人
她自己是老師,除了性別敏感,還有職業敏感,那最值得被擔心的難道不該是她自己
秦越想不到她偏偏把自己排除在外的理由,神色漸沉。
沈見清站在她對面,伸手撥了一下卷發,聲音里是已經恢復如常的笑意,“干嘛這副表情啊,我只是提醒,沒有怪你,生氣了”
秦越回過神,不露聲色地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