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清一腳踏空,身體趔趄,肩膀狠狠地撞到墻上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劇痛鋪天蓋地地襲來,她卻喊不出聲。
從喜到悲的感覺如同從天到地,她的心臟瞬間被難以形容的恐懼和墜落感淹沒了,腦子里嗡然一片。
周斯,是叫這個名字吧
她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人給忘記了,昨天安安穩穩一整晚,竊以為秦越依然還是自己的,心幾乎要飄上天。
如今恨恨墜地,她覺得骨頭都好像裂開了縫隙,冷氣正野蠻而瘋狂地往里鉆,冰凍了她的理智,過往所有的后悔、內疚、自責、惶恐、嫉妒便趁機化作怒火,將她一點點淹沒。
樓梯間里的溫度很低,沈見清的手在冷空氣里暴露的時間長了,手背上開始出現網狀的青斑,五指也像僵住了,動起來很困難。她把手機裝回包里,和怒火一道,往下走。
一層樓的距離能有多遠
坐電梯甚至不夠加速到最大。
所以沈見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宋迴垂頭喪氣地走進電梯,而她口中的師姐正和遙遙千里要尋的妻秦越站在電梯廳的窗邊說話。
兩人一站一靠,身側是大片亮堂的陽光。
沈見清垂眼,只有自己站在陰暗的角落。
周斯輾轉反側一夜,又趕了近四個小時的早班飛機,神色看起來很倦怠,但她兩手環胸,下巴微微一抬,氣勢立馬就又上來了。
“一聲不吭就跑來這里,你是真不把我放在心上對吧”周斯冷著臉說。
天知道她聽說有人要給秦越介紹對象,介紹人還是江坪大學來的那秒心有多慌。
她是仰仗一時的惻隱之心給予的饋贈,在近處看了秦越兩年,可這兩年里,她沒有任何一秒走近秦越心里。
緊緊只是“近”,離“進”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她都沒有。
哪怕是剛開始那段時間,秦越因為無法和過去和解,經常逼自己加班到頭發昏,也不曾給她扶一把的機會。
真的扶都不讓扶。
她就在旁邊看著她一個人熬。
熬了半年。
秦越主動去剪頭發那天,她還以為她終于把過去忘記了,以為自己的機會終于來了,正要摩拳擦掌,對她展開追求,卻聽見她說,剪頭發沒什么特別的原因,不過是南大研究生考試的專業課用的自編教材,她以前沒看過,要花時間重新準備,但是工作又不能停,所以才想著把頭發剪了,好節省一點時間。
到那一秒,她才知道秦越這個人有多“狠”,她明明在被一遍又一遍地剝皮拆骨,依然能冷靜理智地為自己計劃好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
這種人,除非她自己主動,否則誰也接近不了。
她就只能忍著,時不時用表白提醒她自己的存在,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對自己側目。
她隱約知道秦越的事,所以從不介意被秦越拒絕,相反的,她一日比一日喜歡這個感情充沛,卻深深陷在孤寂的女孩子。
可她害怕,甚至恐懼那個把她變得如此矛盾的人重新出現。
因為至今,她都是唯一一個走進,并且依然占據秦越心臟的人。
周斯越想越煩悶,右腳往后一抵,磕到墻根,震得她腳后跟隱隱發麻,忍不住“嘶”一聲,盯著秦越說“別想跟我裝啞巴,你現在每天說話的額度有多少,沒人比我更清楚。”
秦越往周斯腳上看一眼,說“周老師臨時通知的。”
“能有多臨時總不至于前腳張嘴,后腳就上飛機,連個電話都打不了吧。”
“沒有。”
“看吧,你就是沒把我放在心上,忘恩負義的東西,可我怎么就那么喜歡你
”
“周斯”
“周斯”
秦越的聲音和周學禮同時出現,包括角落里那道站立不穩似的踉蹌腳步。
太微弱了,誰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