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里觥籌交錯,只有沈見清游離在熱鬧之外。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為秦越學會了開車,自己在她面前即將沒有發揮余地而惋惜。
現在啊
沈見清選了個表情發給秦越,把手機反扣在桌上,而后身體后傾靠著椅背,指尖在手機上輕輕叩擊。
現在,那個人才將將出發而已,她就已經變得神不守舍了。她剛還覺得隱隱酸疼的雙腳踩在高跟鞋里,再沒有一絲疲憊感,只感覺無處安放似的,怎么擺都覺得別扭,蠢蠢欲動著想要奔向門口,奔向門口的人。
呵。
沈見清忍不住發笑。
真墮落啊,正式場合竟然敢開這種小差。
“砰”
桌子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正在和老友說話的周學禮連忙起身扶住身形不穩的仝河,說“老李,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改天一定登門拜訪。”
李教授舉杯示意,笑著離開。
周學禮扶著仝河坐下,神情嚴肅“怎么喝這么多酒”
仝河笑了聲,想盡力表現得豁達,卻還是在開口的瞬間聲音哽塞“對不住啊各位,是我沒本事,競聘失敗了,咱們這個項目后期的測試和驗收會有新的負責人過來。”
桌上嘩然。
樓老師率先說“什么時候的事”
仝河醉得不清,眼神空了一秒,才說“有幾天了,一直沒想好怎么和你們開口。”
眾人默契地對視一眼,一致選擇沉默。
大家心里雖然都不愿意臨時變更負責人,但能明白仝河的身不由己,所以有些話就不說了,即便樓老師一番“水分大”的言論已經表明了某種跡象,大家都很為仝河惋惜。
“那你呢”周學禮問“后面去哪個單位”
“爭取二〇六,不行的話,”仝河用力搓搓僵硬的臉,聲音輕快了一些,“就辭職吧。我明年才四十,還能拼幾年,在外面再怎么磋磨應該都比在所里混吃等死好。”
仝河舉杯,爽快地說“各位老師,這一個多月辛苦你們了,我先干為敬。”
話落,仝河連飲三盅。
沈見清的傷還沒完全好,從〇七一出發來這里之前,大忙人秦師傅專門放下手里的活約她到衛生間,非常有氣勢地把她往墻邊一擠,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扶著她的頭,深吻在她唇口之間,說“沈老師,出門不要喝酒,你的味道我很熟悉,喝一口就能嘗出來。”
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最強勢的話。
沈見清差點沒讓那個秦越迷得在衛生間里發生點什么,答應不喝酒不過就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事,不能更容易。
可到這會兒
沈見清咽下酒,嗓音低沉生硬“有錢有權,或者僅僅只是上不了臺面的關系到了,就能輕易左右別人的前途,這種畸形的社會狀態什么時候才會改變”
“沈老師,”周學禮怕人
多眼雜,給沈見清帶來不良影響,遂曲指敲了下桌面,意味深長地說,“新人未必能力不濟,舊人也不一定被就此埋沒,且看著吧,命運的鑼就我們自己手里提著,遲早會敲響的。”
周學禮拍了拍仝河的肩膀,主動敬他。
其他人紛紛效仿。
沈見清沒再動酒杯,低壓情緒在胸腔里翻滾著,試圖給某些晦澀記憶掙脫而出機會。
成功之前,沈見清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深黑的眸光輕輕顫動,恢復如常,看到秦越在微信上說沈老師,我到了。
沈見清在停車場
秦越嗯。
秦越快結束的時候你告訴我個方便的地方,我過去接你。
如果是真正的門口,她就當著門口眾人的面走上去;
如果只是其中某一個冷落的出口,她就只在夜色里走向沈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