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長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正是如此。”他還解釋道,“竹紙紙張堅韌、表面細滑,又有珞珈之意,其香悠遠,急具禪味。”
又說“聽聞紙坊中又兼賣文房四寶,我寺可一并置辦。”
高長松“啊”
說白了,就是讓他成為天清寺的獨家紙張供應商,經營得好供應范圍還會進一步擴大。
這可不是小生意,這年頭的寺廟哪家不是經書萬卷,他們耗紙比書院有過之無不及。
為應對和尚抄經,當世的紙業中還專門開辟中藏經紙這一種類,其特點是防蛀功能。
在這人力不值錢的古代,高長松做竹紙真不怎么費錢,基本凈賺。
也難怪古代最值錢的是壟斷性技術了。
簡長的訂單令高長松
對新造紙坊更上心,吃完齋飯后專門拐到寺內資圣門處。
大相國寺這文化氣氛比較濃厚,每逢集市,資圣門前擺的全是各種書籍、珍玩、字畫,后廊一帶則是各種占卜以及畫人物肖像的攤子。
文具產業草創期,高長松當然也要去集市嘎鬧嘛,一大清早,店中伙計便帶各色彩箋往大相國寺去,摩拳擦掌言說要占個好攤位。
高長松不置可否。
簡長對紙箋研究不可謂不深入,他本以為高長松對紙張的研究不比他少,卻發現此人是技術型選手,只懂改良,不知其悠長的歷史,對文人墨客間的流行產品也不很了解,頓時感到自己有用武之地,侃侃而談起來
“紙張之材,因地制宜,譬如蜀中多以麻為紙,北土以桑皮為紙,剡溪以藤為紙”簡長笑道,“這是唐人的紙張取用之法。”
高長松來了興趣,此時他們已走進資圣門,這與大殿左右回廊又是完全不同的模樣,先前他們從大殿而出,經過一道長廊,那簡直就是女子的天下,寺院的尼姑們分坐在左右,面前鋪席,席子上有絨花、珍珠、翡翠、頭飾還有些更聰明的,扯一塊足以遮天蔽日的幕布,將小飾品鱗次櫛比地懸掛在幕布上,讓人目不暇接。
資圣門內卻不相同,聽著簡長娓娓道來的解說,眼前風景位置一變,初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等身高的美人圖像,高長松略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山水畫會更多呢。
仔細看,卻發現那是給人畫肖像的攤子。
正對面則是一家書店,什么裝幀本都有,還有淡黃色的佛經卷。
簡長看了眼佛經卷,隨即話鋒一轉道“這是用金粟箋寫的佛經,普適性很強,承天寺設置專門紙坊,就為產金粟箋來抄寫大藏經。”
高長松瞇著眼睛說“這色澤并非皮紙所有,莫非編入了蠶絲”
簡長說“不僅如此,這紙色黃,是黃蘗汁浸泡后帶來的,不說其他,對佛經紙來說最重要的是保存長久,不畏懼蟲蛀。”
走著走著,終于來到高長松的攤位,正如他想得一樣,雄心壯志的伙計搶不過大相國寺的老油條。
他這名伙計叫做梁錦云,家住在馬行街。
開業前,高長松去找雇傭人力的行老,行老給他推薦了梁錦云。
他的職業高長松很熟悉,原本是走街串巷的貨郎,當然了,像他們這種人,工作是非常多變的,今天是貨郎,明天是店小二,后天則是街上叫賣小報的販子。
就勝在年紀輕、嘴皮子溜,再加上腦瓜靈光是本地一條小地頭蛇,很難有什么事情會難到他們,再不濟也能招來三教九流的朋友幫襯。
梁錦云將小攤位經營得有聲有色,附近攤位的主人有落地的書生,也有替主人來賣書畫的小廝,包括那些畫匠,他們身上都有種文人的清高,不怎么愿意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