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圓急的直跺腳。
他只穿了一件最便宜的薄獸皮大襖,也沒打傘,雙手握著一柄鋒利的骨刀,腰間也別了把匕首,將蘑菇燈別在胸口的衣領上,生怕自己的戰斗力不夠強大。
這幾天他跟著于鱗他們一起學習制作醬料,到集市上為了店鋪的開業而籌備,走到哪都覺得腰桿子挺得貼別直,還有小雌性夸他能干結實,這可是以前他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
雪小圓沒什么太大的志向,只想和兄弟們一起當一個快快樂樂、普普通通的獸人。
但他很清楚,他們這些兄弟們能擁有一技之長、在集鎮里不受歧視的活下去完全是因為蘇落落,如果她出了事,別說那位大人知道后會有什么反應,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因此,當輪到他巡街守夜的時候,雪小圓可以說打起了十一分的精神,硬撐著沒走一下神,就擔心最近自家醬料生意越來越好招人嫉妒,結果還真給他發現了危險
那位大人和夫人所住的院門被打開了一瞬。
雪小圓一開始還懷疑自己眼花了,可他晚上巡夜之前特地在夫人的門邊放了一朵小花,現在那朵小花的位置移動了一點兒。
他記得千真萬確,立馬就把這件事給于鱗和白夜狐等人說了。
結果,除了他雕哥,其他獸人都不相信他。
“別說傻話了小圓,你肯定看錯了。”
“咱們這么多人都沒看見呢,那扇門是大人用晶石特地融的,除了夫人和大人,誰能輕易打開啊。”
“對啊,今天風雨那么大,你放的那朵花被吹散了也不一定。”
雪小圓都快被他們說服了,結果雕貝貝跳出來說支持他,兩個獸人一拍即合,這才想出來了這么個在庭院外試探的法子。
其實要試探那位大人,雪小圓心里是很慌的,但他更害怕夫人遇到危險。
雕貝貝也很慌。
上一輩子他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這一茬,也沒來過翡翠之城。
或者說,沒來過變成廢墟之前的翡翠之城。
他只知道翡翠之城會在五年后被加百列大祭司聯合十幾個大主教滅城,而那一戰純白神殿損失慘重,說明翡翠之城臥虎藏龍。
所以當雪小圓說那晶石門被打開了一瞬的時候,雕貝貝是真的很害怕,擔心蘇落落遭遇什么不測。
平心而論,他一開始效忠的只有教皇冕下。
可自從知道了蘇落落是冕下早亡的妻子后,雕貝貝的心態就發生了變化。
他上輩子是七年后才僥幸進入純白神殿的,而當時雪小圓的幾個哥哥已經在獸潮和天災中失去了生命,即便沒有于鱗先前腦抽帶著他們去獸王之城找死的騷操作,七年后他們這只19個殘疾獸人的隊伍也只剩下了7個獸人,近乎走到了絕路。
那時的教皇冕下已經站在了整個大陸的權力之巔,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救下他們的也并不是他本啾,而是加百列大祭司。
雕貝貝至今都記得加百列大祭司那張蒼白的臉上迸發出的狂熱崇拜。
他和身后騎士團一同高聲呼喊,紫色的雙眸宛如兩團點燃的耀火,“無需絕望到日落,教皇冕下將帶領我們離開這個腐朽的世界,祂是半神,是純白賜予我們的希望,是未來,是黎明”
數不清的潔白光點隨著他們的話音降落,掃平了起伏的山巒,沖擊而下的烈火,倒流的海岸,將半邊血紅的大地碾成湮粉。
一輪純白的太陽從那遍布枯骨的王座后緩緩升起,絢爛的晨曦為他加冕,恍如華貴的神明。
他指尖染血,雙瞳銀白,無悲無喜。
那一幕給絕境中的雕貝貝帶來了堪比死去活來的巨大沖擊,讓他在灰暗世界中快要凝固的血液重新沸騰了起來,以至于哪怕接下來整片大陸斷斷續續的陷入死寂,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也沒有再次失控過。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這輩子提前遇到了教皇冕下、見到了他不同尋常的一面后,雕貝貝就產生了一個特別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教皇冕下能一直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好了。
雖然依舊冷峻了點,殘酷了點,醋包了一點但好歹,不再像一個無情的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