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
同樣是七歲,我們家小景在學校操場上和同學玩踢罐子,小十卻在花壇邊上一本正經地問我人類哲學問題,天啊,這個我真的答不上來,又在小十面前丟臉了。空白的地方畫著一個冒冷汗的火柴人
小十昨天說,他還會在長野待到周五晚上再回去,問我他可不可以在窗戶外面繼續旁聽我給孩子們上課。
啊,要是那么做了的話,孩子們的自信心會不會受到打擊呢所以我只好遺憾地否決了這個提議,然后今天偷偷去和主任請了三天的假哈哈哈哈,那個時候小十的眼神真是太可愛了。
小孩子就是要輕松一點的,不然大人會顯得很失敗啦。
之后牽著小十離開學校,他在大門外用很認真的語氣問我為什么,我一時沖動,說了很奇怪的耍帥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嚇到他,真苦惱。
“我還會在這個學校里教十年、二十年甚至說不定三十年的書,我能親眼看著學生長成可靠的大孩子。但是,小十很快就要離開了吧我也問過班里的孩子們,大家都很慷慨地愿意在這三天里把我借給小十哦,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小十回到東京,我就是你一個人的老師了”
“三天對你而言可能有點短,可我的確有很多事情想在這三天里教給你所以小十,我可以做你的三日老師嗎”
回想一下,大概是說了這些吧哎呀,怪難為情的,才認識第二天就說這種話,幸好小十雖然愣了很久,最后還是同意了,這是不是說明小十也很喜歡我這個老師的教學空白處的火柴小人臉上用紅筆涂了幾道代表羞澀的斜杠
很神奇對吧我們加起來也就見了兩面,我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了解那孩子了。
今天一整個白天,我帶著小十在市里各個角落竄來竄去,而越和小十聊下去我就越覺得,他好像一張一無所有的白紙,我仿佛能夠在上面涂抹各種色彩。
是很恐怖的一種感覺。
我始終覺得,一個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顏色的,只能由這個人本身去發現去看見,別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在白紙上涂畫。
我不過是比這些孩子們早出生了幾十年,我能做的只能是陪著他們去尋找他們自己的色彩,在他們即將迷失的時候作為老師扶上一把,成為孩子們隨時往后看時都會站在那里的后盾。
我不能去試圖把他們變成我理想中的好孩子。
正因如此,我也無法坐視別人在小十這張白紙上涂色,無法看著這個本性溫柔的男孩變成他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
下午我們從水族館離開,經過石橋的時候,有人在那里似乎是想跳下去,我嚇得很快就跑過去勸他下來,最后還差點被他拉著掉下去。
好不容易一起上來了,一直遠遠地站著的小十卻又問了我一次為什么。
我能看出來,小十真的不理解在那個人想拉著我一起跳下去的時候,我也沒有松手的事情。
因為我看得出來,所以更生氣了啊小孩子就是一面鏡子,倒映著鏡子外面的大人,小十又是那樣某種意義上來說單純得可以的孩子。這樣的話,讓小十連救人的行為都無法理解的大人,到底是后面的字被涂成了一片黑色,完全辨認不出原本寫了什么
送小十回酒店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家大人,明天再碰碰運氣吧。
11月14日
木曜日
今天還是沒見到小十的家長,運氣也太差了吧我明天最后再試一次,有些話必須也只能和大人說啊
記得高明上次放假回來的時候,提到過學校后面的山很漂亮,所以今天就帶小十去那里了。以前沒注意,今天一看確實很美呢,站在山頂還能正好看見一整個學校,天臺上園藝部的同學也看見我了,還揮著小鏟子和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