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說要去為董仲舒挑選居所算算日子,他也確實快到長安了。
前幾日還唬天唬地的衛四小公子,此刻終于犯起愁來。
糟了啊,老董這就回來了,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讓這位儒學大師跟自己“狼狽為奸”呢
衛無憂躲在屋里鉆營了小半日,憋得發悶,索性趿拉著一雙厚底的屐,出了跨院,去園子里散散步。
陽光正好,庭間有一株粗壯的歪脖子桐樹,此刻正開了滿枝頭的淡紫色桐花。衛無憂熟門熟路的甩了屐,光著腳順歪斜的樹干爬上去,坐在枝頭思索起來。
所謂打蛇打七寸,一定要先麻痹老董,然后趁機
他正專心盤算著,突然聽到庭院西墻跟下一陣窸窸窣窣聲,緊跟著,聞到一股藏不住的酒香味兒。
衛無憂順著聲響,透過樹縫好奇望去,就瞧見他大兄衛伉正騎在墻頭,偷偷摸摸翻了墻溜進院中。
瞧瞧,動作之熟練,絕非頭一次。
衛小四從樹上探出腦袋,悠哉開口調笑“好好的大門不走,大兄卻偏要翻墻。我要是將此事告訴如夫人,不知道大兄這雙腿明日可還在”
衛伉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分明都穩落地面了,又一屁股栽進花壇泥地里頭。
衛無憂被衛伉逗樂了,從樹杈子上滑落,蹲在衛伉身邊,隨手撿了一根小樹枝戳弄“大兄這是吃了多少酒,竟站也站不穩了。”
衛伉無奈笑了“竟躲在這里故意蹲你大兄。”
這衛無憂可真沒有,于是無辜的眨眨眼,搖了搖頭“我可沒有。大兄翻墻的工夫自然好,只可惜身上帶著一股酒香味,想不發現也難。看來,今日與武將家公子們的射獵比賽,大兄定是收獲不小。”
小仙童說著,湊近衛伉狗鼻子一聞,彎了眼眸“喝得還是新豐酒呢。”
從前,高祖劉邦為了照顧老父來長安的水土不服,便將沛縣的屠夫、酤酒、烙餅的販夫走卒調來臨潼東北,取名新豐。
這“新豐酒”便是這時候開始出名的。
衛伉食指放在唇上,連連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噓,幫幫大兄,可不能叫阿父阿母知道。”
衛無憂了然,重重拍在衛伉腿上“大兄安心,這點小事,我會幫你瞞著的。”
西漢人嗜酒這一點,衛無憂是深有體會。
在這個時代,下到民間上至朝廷,無不飲酒為歡。漢官典儀中,甚至規定了每年正月初一要大宴群臣,萬人徹夜飲酒狂歡。
去歲,衛青天亮后從宮中回來,臉都喝成猴屁股了,人倒是還算清醒,還能從懷中摸出幾枚壓勝錢發給兒子們。
衛無憂還聽他娘說起過,未央宮前殿殿,有一兩丈長的青銅制龍形貯酒器,僅僅龍口前的銅尊,便容得下四十斛酒。
唐朝之前,一斛約莫等同于六十千克。四十斛酒,這一尊便是接近五千斤酒啊。
自從有了這等認知,衛小四便見怪不怪了
衛伉已經到束發之年,又是武將家公子,稍微喝一點點酒,只要不是大型聚眾,也不算什么。
只不過,衛青這人自有一套行事準則。不論是軍中練兵,還是家里練兒子,都得設下個條條框框遵守。
長平侯府第十條家規便有約束,曰“騎馬不飲酒”。
衛伉一直對此頗有異議,倒是衛無憂挺理解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