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與季夏交接時候。
天越來越熱,人心也特別容易躁動。
這不,淮南王劉安人還在長安扣著,都城壽春就趕在長安坊市分立開設之前,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民鬧。
劉安對此也很懵逼。
他現在埋頭在新開設的軍火處“大展身手”,對自己封地的事兒兩眼一抹黑,還不如劉徹了解呢。
劉徹索性甩手找來了丞相。
丞相公孫弘的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自打上回被劉徹敲打,孫子公孫南一又被霍去病追著打屁股后,他就再沒什么心勁管事兒了。
公孫弘想要躺平,然而劉徹偏要他去查查,壽春那頭到底怎么回事。
公孫老丞相親自督辦,手下的辦事效率自然提高了。
沒兩日,公孫弘上報“倒也并非什么大范圍的動靜。只是壽春邊上有銅礦,今年淮南天災又起,大旱之后年景不好,百姓們聚在一處,商量著夜里去盜銅礦礦山,被官府抓住鬧了起來。”
這聽起來規模不小啊,都算得上暴動了。
劉徹抬起眼皮覷一眼公孫弘“你倒是心寬。淮南鬧災怎么不見上報盜礦的百姓有多少人”
公孫弘“約莫數百人。”
至于天災上報朝廷之事,大約與陛下您扣留淮南王有點干系。不過,這話公孫弘沒敢說,只用和善的昏花老眼瞅著皇帝陛下。
劉徹被丞相提醒著總算是想起來了。
他輕咳一聲“淮南干旱,先命劉安賑濟災民吧。朝廷連連征戰,暫時也撥不出多余的銀錢,便免了淮南王封地今歲的朝覲聘享,叫他從軍火處出來,回封地先賑災。”
公孫弘揖手“陛下圣明。”
劉徹又道“朕記得淮南水源眾多,大部分都分布在壽安附近,此番大旱河水竟全都見底了么”
提起這事兒,公孫弘可就有些心虛了。
先前陛下要在大漢推廣那什么勞什子水車和高轉筒車,公孫弘與門下是投了反對票。而劉徹本人十分堅定,力排眾議,選擇先在長安試行推廣。
沒想到,這風車竟恰巧破了涇渭兩河的春夏汛期倒灌農田一事,令長安今歲大豐收。
公孫弘心中知曉,這件事兒背后,最大的功臣不過是個六歲的娃娃。
那娃娃叫衛無憂,長安上層如今怕是都聽說過。
而他公孫弘呢,因為阻攔了一手,在全國范圍的推廣,怕是要成為淮南子民的罪人了。
老丞相揖手跪地“如陛下所言,壽春水源眾多,但常采用的幾條河水見了底,唯剩下低谷中兩條河,難以取水灌溉。是老臣失職,若有高轉筒車,或可解淮南燃眉之急。”
劉徹見公孫丞相面露衰敗之色,反而沒有說什么。他這個皇帝當的,總歸是有些護短的,公孫弘是他自己一首選出來的丞相,他可以設立內外朝,去限制丞相的權力,但肯定是不允許旁人置喙的。
公孫弘他還得留在這位子上呢。
皇帝陛下做好決斷,溫和道“此事非丞相一人之過,不必多言。當務之急是借著這次大旱,正好叫劉安回淮南推廣水車。”
這幾月來,在關中一帶已經足夠證實水車和高轉筒車的實用性。
公孫弘聞言,連連應是。
劉徹單手敲擊著案幾桌面,這才從善后工作轉移到正事上。
“另外,封國內盜取銅礦事宜,朕已經不是頭一次聽說了。民間榆莢錢屢禁不止,丞相應當也比朕更清楚才是。長此以往,可知會有何后果”
公孫弘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這件事可比水車嚴重多了。
他不想在任上橫生枝節,只能大事化小勸諫“陛下,郡國之內鑄錢自由,本就自古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