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聽過這答復,滿頭黑線。打什么打,他頂多就跟霍光打個熱鬧,那仲卿和去病一出手,能直接叫他查無此人。
皇帝陛下再沒了以這件事逗弄的興致。
打霍光離開長安后,劉徹身邊便沒有了知道他心思并進行勸諫之人,每每瞧見小蘿卜丁,或是聽聞他又作出什么新鮮的小玩意,總會按不住那個想法。
就連劉徹自己也說不準,派霍光出長安,到底是純粹為了解決國事,還是夾雜上了他自己的私心。
此后幾日,長安城中也下起了連綿秋雨。
衛無憂一如既往在書肆、侯府和莊子之間來回跑動,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還覺得沒有光光阿父管著真新鮮。
秋雨不似夏日的白雨,砸下來氣勢磅礴,來得快走得也快。
它黏膩且悠長,街角里新冒出的青苔,樹干上“滴答”墜落的雨點,乃至武將們出門懶得撐傘泅濕的肩頭,都是秋日連陰雨帶給長安的新氣象。
雨最密的那日,丞相府傳來消息,說公孫弘走了。
霍去病甩甩肩頭細雨,從廊下一路拄著拐瘸腿進來。
他身體底子好,不過兩月有余,骨頭便長得差不多了,實在在莊子上憋不住,便跟小無憂討價還價,才被允許拄著拐去朝堂。
小霍一進殿內便唏噓不已“這事兒今日朝會都在議論,舉朝上下震動。這公孫丞相走的太過突然,叫那幫文臣沒有一點準備,怕是朝中的大小政務交接要亂上一陣子。
小蘿卜丁正跟他阿母坐在一處飲茶,驟然聽到消息也是一臉懵懵然。陽信長公主問“這般突然”
衛青也從后頭進來,瞧了一眼無憂,見他表情沒有被嚇到的意思,這才接話道“世事無常,前一日人還好好的,與我在出宮路上聊了幾句。
他凈手入座,飲了口熱茶“聽丞相夫人說,丞相是半夜里睡著走的,沒受一點痛苦,這倒是件好事。
霍去病大咧咧歪坐一側七十八歲高齡,也夠本了。我能活個二十八就知足。衛青與陽信聞言,皆是無奈,“呸呸呸”地瞪了霍去病一眼,直嚷著他拍拍木頭。小霍嘻嘻笑著,倒也不反駁,按著舅父舅母的指示照做。
衛無憂小朋友也被霍去病這張嘴氣得不行,選
了一只個頭大的棗子,塞進小霍口中,叫他沒法再說話。
衛青對自己這個外甥也是沒轍,和陽信互視一眼,搖了搖頭。陽信長公主畢竟是老劉家的人,有些掛心朝局安定,問了一句“那丞相之位,可有暫代者”
不等衛青回話,霍去病便隨意道“有,陛下今晨朝會,定了御史大夫李蔡為新任丞相,廷尉張湯改任御史大夫。
說到此處,小霍偏頭看向衛無憂,笑著侃道“陛下這決斷不像是丞相走后才想到的。”
單看朝會上那副哀慟之后,立刻便能鎮定排布調任的帝王之姿,只怕,早就做好了公孫弘下臺選誰接替的心思。
位置不同,想法不同。
劉徹所在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同樣也擁有著別處沒有的危險。他將一切都提前算著,記著,就像是棋士手談,將每一顆棋子都用到淋漓盡致。
在座幾人身在高位,倒是都能理解這份不易與無奈。只不過,若換作他們,恐怕不愿做這棋士。
公孫弘的喪禮大辦,算是皇帝陛下最后送給他的風光。
西漢的喪葬禮儀大體繼承了春秋戰國到前秦的規制,過程無甚變化,只是更為隆重,講求排場。老丞相的整個喪禮包括了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被漢人稱為“葬前之禮”。人初死,便進行沐浴,劉徹這頭也從宮中親賜飯含珠玉,這是對于頗有建樹的高官大爵才有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