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鴉雀無聲。
衛無憂見自己這話鎮住了一群人,連忙開始吩咐眾人做事。
煤礦與瓦斯的突出事故營救,若是按照后世的救援標準,必須得準備好救援物資和裝備。像是局部通風機、電抽動排風機等物,當下的西漢屬實沒辦法,不過,風筒倒是有類似的。
除此之外,磚、灰、砂、木石和鋼鐵器等物也能就近尋來。
檢查過封鎖區域的明火之后,需要第一時間恢復災區的通風。這個通風還有講究,不可停風,但也不能是反風。為的就是防止風流紊亂擴大災情。
另一方面,礦井救護隊已經從另一回風側開掘繞巷,這個時候,衛無憂便十分慶幸自己帶了頓鉆來。
救援隊統共二十余人,都是行伍出身。
他們東西準備的不多,除了挖掘用具,繩索,一點隨身干糧之外,還要將淋過水的布巾攜帶在身上,以保證發生小型坍塌時能護住口鼻呼吸。
煙霧初消中,天色逐漸放晴,不纏身的春風悄悄刮過,仿佛也在為這場忙碌助力。
挖通的這條繞巷,會直接通到某一處巷道之內,因而,越是靠近煤層,他們下頓鉆和鋤頭的力氣便越仔細,生怕傷到了被困的百姓。
沒多久,便有聲音從繞巷內傳來有人還活著快拉繩索。這聲音距離不遠,聽起來是靠近煤層最外層的地方。
衛無憂知道自己此刻幫不上忙,只能攥緊了拳頭候在外圍。大約過了小一刻鐘,土繞巷中才拉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
這人應當是從土里扒拉出來的,指甲和身上還帶著許多煤渣,頭部可能在坍塌時受了傷,正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
很快,便有郡守帶來的疾醫上前查看傷情。衛無憂看著疾醫們撩開他的衣袖,一只小臂已經完全血肉模糊了。
他只來得及看一眼,便被衛伉捂住了眼睛。衛伉將人護在懷中,輕聲道“憂兒,你還小,有些場面可以不必非要去看。”
他越來越擔憂,自己哥任若是還追不上憂兒的步伐,往后,便都要叫他獨面這種場合了。那他寧可憂弟還是從前那個只會吃吃喝喝,揮著小胖拳打哈欠,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稚子。
衛無憂察覺到兄長們對自己的關心,小手覆上衛伉的手背輕輕拍了拍,示意
他放心。視覺被阻塞的時候,人的聽力總是格外靈敏。
他耳部微微一動,聽那些疾醫壓低嗓音嘆息“這條胳膊保不住了,好在命算是撿回來了。”
衛伉也聽到了這句話,心情有些沉重,又擔心衛無憂的狀況,小心翼翼問“無憂,你”他沒能再說下去,總覺得說什么都稍顯蒼白。
小蘿ト丁向來能從困境中尋到一點希冀,然后以此為動力繼續做事,倒是天生有些樂觀在身上。他溫和握了握衛伉的手,道“大兄,我們救回來一個人了,多好啊。”
衛伉愣了一瞬,眼神從地上那人廢了的胳膊上滑過,釋然了。是啊,礦井下還有一百多人等著救援,現在就是跟死亡比賽搶人的惡時候,可沒工夫叫他們傷
感。
救援的小隊繼續下探,從繞巷中繼續向側邊和深井探索;地面之上,疾醫們也招呼著人將送上來的傷患抬到旁邊草棚子里頭,進行簡單的救治。
煤場的管事被衛無憂盯著,硬著頭皮正與郡守在核實礦井下被困的人員名單。無憂在旁邊監視了一會兒,小身板總歸是有些支撐不住,輕輕咳了兩嗓子。
這可叫衛伉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衛伉打眼色道“現在,一切都已經進展的有模有樣了。這地方全是濁氣,危險性太高,憂兒不能總呆在這兒,對長身體沒什么好處。
衛不疑和李陵對視一眼會意,很快一左一右上前捉住了小家伙,將他送去車駕上。
衛無憂凌空撲棱了兩下,發現完全掙脫不開,趴在衛不疑肩頭向他大兄吼“阿兄,一定要督促他們,有什么情況快來找我
衛伉擺擺手“放心吧。去吃點東西睡一會兒。有大兄在此幫你守著呢。”
馬車孤零零立在一片不毛之地。清風吹拂,刮起一陣塵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