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一遭,劉徹想要在云中多逗留些時日的心思便淡了。他不過離朝幾日,這些結黨之人便又起了心思,看來也是時候回京了。
玉輅啟程折返長安,正是秋日天氣格外晴朗的時候。
衛無憂拉著劉小據在遮陰處道別,自從那日被試探著問話之后,殿下的情緒就有些低迷。
劉據垂著頭,一雙與衛無憂酷似的眉眼之間,藏著不舍和擔憂,在這之下,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好像一夜之間,他終于邁過了一道虛虛實實之間的坎兒。
衛無憂執著劉據一雙手,握了握,輕聲道“君心難測,你要走的路向來不簡單,這回想好了”劉據回握他,沒有說話,只用含笑的言情與他對視。
大約是雙生子之間真的存在特有默契,衛無憂很快明白了劉據的心思,忍不住張開懷抱攬住了劉據。
他趁著擁抱的親密姿勢,在劉據耳邊悄聲萬事安心,只要朝中有衛霍一門在,殿下便不是孤身一人。若有何事想要找人商議,尋光光阿父便可。
二殿下劉閎,生母王夫人已逝,受封齊王,并非劉據的對手。甚至按照歷史的進程,他年少便喪命,因為無子,封國也一并被除了。
至于尚未出生的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隨著疑似李姬的李芙藻遠離皇宮,似乎也被蝴蝶掉了。
從酎金奪爵事件被扭轉開始,衛無憂便一直在觀察總結著,曾經過往到底能被改變幾分。
到了今日,他隱隱已經明白,保住衛青和霍去病,不僅僅是在保衛霍一門,同樣是對當前朝局的穩固,對衛子夫皇后之位和劉據的太子之位的保障。
只要衛霍尚在,朝局便穩固。劉徹便不會生出扶持李家的心思,自然也就沒有貳師將軍李廣利、協律都尉李延年什么事兒了。
事實證明,替代者不可代替逝去之人,反而徒添煩擾。
劉徹的抽卡好運似乎都用在了前半生,而這似乎給了他一種錯覺,覺得隨便來個他看中的什么人,封個將軍便能鐵騎踏遍關外,大勝歸來。
于是,出了個貳師將軍李廣利,攻打大宛折兵損將,攻打匈奴依然戰果不佳,一門心思搞歪路子,趁著巫蠱之禍后儲位高懸,謀劃立自己的外甥昌邑王劉膊李夫人之子為太子,結果還是折兵七萬失敗,最后投降匈
奴了。
這樣的人日后若真當將軍,于大漢百害而無一利。除了李家,便只剩下一個鉤弋夫人。她所出便是劉徹最小的皇子,日后要撿漏登基的劉弗陵,衛無憂反而覺得這娘倆不必擔憂。
離劉弗陵出生還有接近二十年。
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蝴蝶振翅,將暴風掀起之后的結果展現在他們眼前了。或成或敗,都不是河間那個“手握玉鉤”的趙氏女所能撼動的。
能左右他們滿門命運的,最終都回落到他們自身。這大約就是命運叫他生于老劉家,卻長于衛霍一門呵護下的因緣吧。
阿父們要征戰沙場,保衛大漢;他衛無憂便只能立于邊境之地,盡己所能守住生死這道關,保護阿父了。
衛小四搖搖頭,無聲嘆息一聲,放開劉據退后一步。
鳥鳴啁啾中,身后四喜靠近,站在二人五步之遙的距離躬身道“殿下,陛下請您登車啟程了。
劉據點頭應是,視線落在衛無憂腰間的青玉鳥上,總算是有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