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實在無法將這個溫溫吞吞的半僧和叱咤二十載意氣風發的太孫殿下聯系在一塊兒。
只是她沒見過太孫,倒真真切切見過祁王,一想到數日前聽得的那些皇家秘辛,忙就近藏于樹后,待那叔侄倆寒暄著步往涼亭,忽聽祁王奇道“這些是傷藥你哪兒受傷了”
柳扶微心里咯噔一聲我真是給醬油糊腦了,出家人還能打誑語不成
司照稍作四顧,灼灼桃林入他眼中不過是一片渺渺灰芒,祁王又問“怎么,你這兒還有其他客人”
司照道“我養的翅鷂受了傷,傷藥是給它配的。”
本欲現身的柳扶微聞言重新蹲回去,略感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欸
祁王撩袍而坐道“那只死靈鷂我還記得你被它吐的業火灼傷,揚言要捉了他烤回來。”
“當年不知阿眼本來就是一道閻羅炙火,令皇叔專程趕來,慚愧。”司照亦坐下身。
“連閻羅的靈鳥都被你收做頑寵,也不枉你于此苦修”祁王輕笑一聲,望著園中奇景,“說起來,神廟當中也就你這一片人間煙土了吧從前此處花樹尚未開得如此繁盛,看來七葉大師說你這兩年超度諸多怨靈,并非虛言啊。”
司照“皇叔見過師父了”
“若非七葉大師借法珠一戴,我如何進得了罪業道”祁王撥弄著右腕的佛珠,見司照目無焦聚看來,“你的眼睛可有好轉”
司照“看不甚清。”
祁王暗嘆一聲“當年你父王拔除你的靈根時,應不知你沒了靈根會對五感有如此大的損耗,也是我太遲才知,未能及時趕到”
司照垂眸“若能割舍干凈,我求之不得。”
柳扶微藏于暗處,越聽越是心驚。
皇太孫為妖一事不是已經得到澄清了么怎么這會兒又說他是妖呢
袖羅教那幫人分明是說“堂堂皇太孫都給我們整成鳥妖了”,難道不是祁王搞鬼才令太孫誤被人當作是妖
可若不是妖,那“拔除靈根”又是何意
她兀自揣測,又聽祁王道“也許,對現在的你來說,肉身之軀并不那么重要了。”
她翻了個白眼不重要個鬼啊把你肉身切成丁你樂意么
司照似乎不愿繼續這個話題,問“我的信,皇爺爺,還有父王他們可都收到了”
“嗯。”
“可有回信”
祁王稍作一頓“你父王修書一封,托我轉交給你。”
司照的眸色仿佛都亮了,一接過信箋,便迫不及待地拆開,他眼神不好,看字只能就著燈燭湊近細看,眼睛幾乎都要貼到紙面上。
然而,只看數語,他的神色逐漸黯淡下來,祁王看他失望之色難掩,道“你父王得聞你不愿開啟天書,有些話興許略重了些。”
柳扶微聽到天書二字,不覺往外側了側身,豎起耳朵。
須臾,司照道“皇叔此來,也是為了此事”
祁王身形往前一傾,“我想知道理由。”
司照將信收攏至袖中,方道“理由,我在信中已然言明。”
祁王深深望了他一眼“阿照,你告訴我,何為天書”
司照答“天下第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