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因我是妖,姑娘感到害怕離開便是。”
“我沒有因為”
他雙手攏袖,恢復到初見時那副“別離我太近”的站姿“以姑娘之聰慧,當知今夜所聞最好不要泄露半句,免令你家人受無妄之災。”
柳扶微心里記掛他的死活,聽得這句話,不由一個激靈站直,道“殿下可是將要出家的出家人,豈可隨意威脅人呢”
“我何時威脅你了”
“就有。殿下嚇唬我不止,還提我家人。”
一句話,將太孫殿下才浮出的那一絲疏離“哐”地打散了。
司照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想告訴你,出了此齋,是無人能為你遮掩的。你”
“你”什么沒往下說,他大抵真的累了,長袖一拂,直往屋舍方向而去。
柳扶微亦忿忿然。
嘁,不都說太孫殿下是曠古爍今的聰明人么如此明顯的暗示,他聽不懂倒也罷,竟還生起氣來了。
想想也是,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所言,哪有說服力
她走出兩步,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可是阿微,你不說清楚怎知他信不信
腦海里另一個聲音立即反駁信了又能怎樣袖羅教的說法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祁王究竟騙哪頭還兩說呢。即便真是祁王一手操縱,不更說明他的可怕之處么單憑一個被親爺爺、親爹拋棄至此的睜眼瞎,能扭轉什么局面啊
心房以示抗議他是太孫殿下啊,從小到大你最最最敬仰的神,眼見他受人欺辱,也要裝聾作啞么
腦說笑死人,自己都快與世長辭了,還有閑心憐憫別人行,去,盡管去,等你把整件事和他捋清楚天就亮了,到時化為一縷輕煙看看殿下會不會為你流下一滴高貴的眼淚
天人原地交戰無果,柳扶微低頭看著腳邊的小春菊,索性蹲下身,想著折來一朵抓鬮。熟料這花乍一扒扒不下,她加了手勁,花梗仍紋絲不動地跟焊地下似的。
諸事不順,難免煩躁,正想和這朵花杠上,腦海里驀地想起祁王進門時的一句話。
“說起來,神廟當中也就你這一片人間煙土了吧”
她反應慢半拍似的一抬眸。
進紫山前一夜,她曾試圖誘教主把那枚心種拿出來“馬上就要進神廟了,種子還在我身體里,總不能我自個兒刨個坑將自個兒埋了吧”
郁教主笑吟吟說“你當是農人地里的菜種么神廟的靈土可不是凡人能刨得了的。心種需依附上古靈椿才能生根,你找到了,種子自會脫離你的靈域。”
“我哪能分辨啊。”
“偌大神廟,唯有一處,只要你能走到,自當明了。”
她緩緩起身,定定地看向這一方世外桃源。
入眼景致別無二致,寧和又繾綣,但這一回,她嗅到萬物蟄伏的濃烈。
隱秘的心跳聲如同重重花瓣隨風而起,一時間她入了魔怔,邁向前,鬼使神差的被矗立于深處的一棵古樹所牽引愈臨愈近,愈臨愈近,近在咫尺。
不同于其他桃樹,這是一株上干云天、濃綠如云的古樹,枝條虬曲蒼勁,婉若游龍,夜風驟起,颯颯間萬枝丹彩縈繞,不知怎的憑空生出了一種日月更迭的蒼茫感。
不是沒有經過此處,可初來時根本未曾看到。
然而在這一霎時,她不僅看到了,還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來自這棵參天古樹的脈絡和氣息。
靈力充沛,足以蘊養無數神魂的氣息。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正是此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