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代價。”席芳一字一頓,“但可是,哪怕再重來一次,我們依舊愿意逆天而行,走向對方。”
柳扶微“哪怕注定不會有好下場,哪怕明知是悲劇”
“是。”
柳扶微看著席芳,眼神之中浮現一點困惑,又滋生出一種極為復雜的會意。
橙心越聽越不對,“芳叔,咱們不是說好了來勸姐姐的么”
“我只是想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和教主談一談,并非是要拆散她與殿下的婚事。”
席芳盯著柳扶微,道“也許這世間無全美,但大部分的人都不必經歷這些,尋常人就像少主和蘭遇公子那樣,情投意合,嬉笑無憂,就算有憂也不關生死存亡,總能這樣度過一生。但并非所有人都蒙混過關,上天或薄人以福,厄人以命,或給寡情者卷入世俗,癡心者被辜負,而喜愛自由者終其一生不得自由。比如我和阿虞,比如教主你和太孫殿下。”
“我自然希望教主和殿下遇難成祥,但也恕我直言,你既然是脈望之主,而殿下是天書之主,也許你們要走在一起,會經歷的困難比我和阿虞多得多。”
席芳真摯道“教主,敢問你對殿下,可有這樣的心性,無論結果,絕無怨悔”
戲臺上劇目已臨近尾聲。
這會兒演到那仙子與天庭上的夫君彼此責難,唱腔唏噓歡笑已成塵,偶念舊事都是怨,而在座有看客拍桌罵道“老子是來看戲消遣尋樂子的,這偷香竊玉的調調整了個不倫不類的收場,還當自己是司馬相如論賦講學呢什么玩意兒啊退票”
樓內怨聲迭起,柳扶微原本就亂的心更像是砸滿鋼珠,噠啦噠啦響個不停。
廂房門開,她尚未來得及找好托辭,司照已然站起身“太遲了,該回家了。”
一路人兩人都罕見的沉默了。
繁燈不時透過窗花映進來,他的側臉輪廓隨之閃爍,忽明忽暗,說不清是誰在拉扯誰的心。
柳扶微目光不由自主地瞟著他手腕上的菩提珠,越看越覺得這珠子十分礙眼,恨不得立刻就將它摘了下來。恰好余光碰到他的眸,見他面容平和,倒襯得自己內心陰鷙她下意識避開,掀開窗簾子一角“啊,到了。”
馬車停在柳府外,司照送她到門前,道“這幾日,衛嶺也會留下。”
她知司照是將最好的護衛留給了她,可一霎時腦海里竟忍不住想他是請衛中郎來保護我,
還是監視我
她被自己的這種陰暗的思維嚇著,又迅速搖了搖頭,司照見著了“怎么了”
“沒,我只是”柳扶微垂下眼簾,慣性地說著哄人開心的話“我舍不得殿下。”
聽著她這句“舍不得”,司照滯住一瞬。
他何其敏銳,焉能察覺不到她的不安待嫁的小娘子總是忐忑的,他不愿在這種時候為她新添憂愁,彎下身,彎起唇角讓隱微的笑意浮上幾分“等成婚之后,你要是想家,我就不必避諱,時時陪你一起。”
他聲音低醇,一貫能拂去她心中焦躁,只是今日她心虛,未敢直視,自也瞧不出這個正給予她安全感的男人琥珀色的瞳仁像冰紋密布的琉璃,看似明澈卻是易碎。
“我知道。”柳扶微點點頭。
“這幾日莫要亂出門,有任何事都可以找衛嶺。”
“好。”
回家后,不免先得應付阿爹他們,等回到房內,她只覺力乏,無心沐浴更衣,一時疲懶地坐在窗前,看著院內花葉凋零。
倏忽間發現窗臺前的盆栽上掛著一抹紅,湊上前捻起,發現是“一線牽”。
當日,左右衛在客廂周邊找了好久都沒找著,沒想到,居然給風吹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