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事本就是為了促成班玉雅得寵,若是一直跟在陛下身邊,便顯得她不知趣了。
再一個,班玉雅性子膽小,若事事依賴她總是不好,還得讓她歷練歷練,知道怎么在宮中生存才是最要緊的。
霜惢跟在沈霽身后一路回了緲云塢,低聲說著“旁人都恨不得將恩寵盡數攬在自己身上,可小主這般心智,卻要把這樣大好的機會拱手讓人,也不知班選侍能不能把握住。”
沈霽以指抵唇,輕噓了聲“一時恩寵算不得本事,我圖的是長久,更是以后。”
當晚,陛下果真在建章殿點了班玉雅的名牒,次日又封了御女的位份,遷去了柔福宮的玉荷堂,可見對她還算喜歡。
不出幾日便是去行宮避暑的日子,太后自不用說,班御女是陛下新寵,自然也跟著同去,除此以外還有皇后和林貴妃、宜妃這樣有孩子的,新妃中便是陸才人、玉常在和班御女了。
此后一個多月,便是玉常在最得寵,班御女次之,但行宮內其余嬪妃均有恩寵,也算均衡。
時間漸漸到八月上旬,夏末雷雨多,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雨。
皇后身子骨弱,夏日炎熱,殿內時常供著冰,可一經風雨便受不住病倒。
為了給皇后養病,陛下特意下旨讓御駕提前回宮,今年的避暑之行就算是過去了。
皇后生病,嬪妃們應輪流侍疾,但恰逢大雨,出行實在不便,更是因為侍疾之人是不能侍寢的,名牒一但摘下來,那便一點得寵的機會都沒了,不少人面露難色。
而林貴妃更是當眾推辭,稱擔心自己病倒會過了病氣給長樂公主。
沈霽自請侍奉皇后,免了其余嬪妃奔波之苦。
八月十五,鳳儀宮內。
沈霽站在窗前看外面小雨淅淅,嘩嘩的雨聲洗刷塵埃,讓她格外的平靜。身后的鳳儀宮掌事宮女云嵐親自端著碗漆黑的藥汁過來,溫聲道“玉常在,娘娘該喝藥了。”
思緒回攏,她轉過身從云嵐手中將藥端過來,嗓音放的很輕“本主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來鳳儀宮為皇后侍疾已經有日了,為了方便,她吃住都在鳳儀宮的偏殿,平素醒來就在主殿里貼身侍奉,許是因為照顧皇后十分細心,從前一直疏離的云嵐也對自己溫和了許多。
這幾日照顧的仔細,皇后明顯好轉有,估摸著再過幾日,應當就能好全了。
繞過一幅水墨山鳥畫的屏風,沈霽端著藥汁輕步走到床榻邊上,輕手輕腳將托盤放下,這才溫聲喚著“娘娘,該喝藥的時間了。”
皇后緩緩睜開眼,見是沈霽來了,虛倦的牽起笑意“你來了。”
沈霽扶著皇后起身,伸手撈出一方軟枕墊在腰下,輕聲笑道“娘娘如今瞧見妾身可是要命了。”
“日日都喝這么苦的藥,不喝藥的時候嘴里也苦澀,到現在,一瞧見你嘴里就苦,”皇后虛虛笑一笑,語氣卻是親昵的,靠在軟枕上看向沈霽,語氣輕柔綿和,“本宮病了這么多天,你便一直陪了本宮這么多天,你恩寵正濃,本不必這樣犧牲自己,苦了你了。”
沈霽低眉順眼不說話,將一碗藥汁端過去,親眼看著皇后把藥都喝下去,又遞給她一塊香甜的桂花糖,這才說著“侍奉陛下是妾身的本分,侍奉皇后也是應當的。左右陛下身邊不缺人,多的是嬪妃巴巴往前湊,多一個少一個妾身實在不打眼。”
她邊說著話邊把藥碗放回托盤上,又細心給皇后擦擦嘴“可娘娘這,妾身親自來才放心些。”
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的情誼要深厚的多,人人都視病中的鳳儀宮為洪水猛獸,人人不愿來,不愿受罪,更生怕誤了自己的前途。
可沈霽寵眷優渥,卻愿意自請侍疾,將自己圈在鳳儀宮里不出去,這份心意,是任何東西都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