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饒是如此,為了江山永固,山河安泰,他仍然淡聲道“說。”
司天監叩首道“皇子降生本是大喜,可皇子出生時正是暮色時分,臣不敢怠慢,夜觀天象,發覺皇子出生時子星驟亮,紅光大盛,乃是大兇之兆。”
“恐怕”
“皇子就是那顆會沖撞國運,有朝一日或許還會危害陛下的禍星。”
皇子乃是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皇子,又是玉貴人所生,她寄予厚望,好端端的皇子竟然會是禍星,太后萬萬不能接受,她冷聲呵斥道“皇子乃是皇家子嗣,更是陛下的血脈,怎么可能會是禍星司天監素來觀天象以測國運,推歷法,掌天文,如何小小嬰孩能帶來宿州大旱,會成為國之災禍,若是你膽敢有一絲虛言,皇帝絕不會輕縱了你”
司天監再度深深叩首,長長的胡須垂在地上“太后明鑒,臣不敢有半字虛言。”
“宿州大旱時,天象便已有異常,可那時只看得出帝星以北不太平,有群星干涸之象,可對應宿州大旱,而陛下周圍的子星尚且若隱若現,未曾顯露。異象初現端倪是從兩個多月前開始的,禍福相形,交纏不清,微臣雖心中大撼,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稟告陛下,以待觀察。”
“臨近玉貴人產期后,臣就一直守在司天監觀天,不敢有絲毫懈怠,終于在今日,紅光大盛蓋住了吉兆,頗有遮天蔽日之危。宿州大旱一直不曾緩解,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痛不欲生,也正是先兆罷了。”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陛下,滿臉哀色“災星禍國,臣冒死也要進言。”
“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康著想,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司天監的聲音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如雷貫耳,殿內頓時寂靜一片。
秦淵死死盯著司天監半晌,沉聲“破解之法呢”
司天監俯身下去“命定天象,無破除之法。”
“皇子是朕的骨肉,是朕的兒子,難道你是要朕親手了結了他”秦淵厲聲道,“朕是一國之君,更是天下之主你是要朕拿自己骨肉的命去平一個天象嗎”
司天監的身子微微顫抖,卻始終不曾松口“為平社稷之危,若皇子真因國殉身,是功臣。”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殿內死寂之時,班玉雅疾步從外面推門而入,一張清麗的容顏滿是寒霜。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陛下跟前,仰起頭擲地有聲道“妾身本想來主殿向陛下請辭,無意偷聽陛下議事,但事關皇嗣安危,還請陛下慎重,莫要聽一面之詞”
“妾身知道天象一說素來嚴謹,事關國運,普通人根本看不出里頭的玄機,而司天監里最為德高望重的司天監,便幾乎掌握著所有的話語權,資歷深厚者,甚至能從天象里窺得幾分天下興衰。”
“可妾身從來只知道天機不可泄露,便是觀星者也只能看出分毫來推斷以避免災禍,怎么司天監竟然有這樣通天的本事,不僅看出陛下身邊有異,還能如此精準,看出未出世的孩子能帶來宿州大旱,又恰恰好落在了剛出生的皇子身上。”
“本主敢問司天監一句,你可有這樣手眼通天的本事,能預測出所有要發生的禍事或吉事嗎”
司天監額上不禁冒出了幾滴冷汗。
素來天象相關之事,朝廷內外人人看重,他自幼觀星,在先帝在時便擔任司天監最高一職,受帝王器重,從來不會有人敢質疑他的一言一行。
他的言論,但凡涉及國家大事,也都被人奉為真理,除了外行人不懂之外,更是因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也不愿禍事成真。
可一個后宮婦人,還是一個微末采女,竟敢句句直戳他的脊梁骨,挑他話中的錯處。
司天監思量一番,直起身說道“臣觀星數十年,自問經驗老道,甚少出錯,且天象一事玄妙無雙,還請班采女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