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從軟塌上起身,聽到恪美人那最后一句叮囑,臨走前回頭不著痕跡瞧了她一眼。
但他終究沒說什么,徑直上了御輦,往渡玉軒的方向去了。
恪美人雖年歲尚淺,初入宮闈,卻是個懂事的。
不哭不鬧,不爭風吃醋,皇子有恙將他請去,她也乖覺,只囑咐他仔細身子。
進退得宜,也算懂禮知趣,相較宮里許多嬪妃,她做得不錯,后宮也很需要這樣的人。
但來之前已經賞賜過鐲子,皇后安置她也盡心盡力,再沒這般周全了,想必恪美人都會體察的。
倒是子昭,自出生起一直身體健康,被玉婉儀養得極好,這還是第一次有所不適。今晨在鳳儀宮處置安才人一事,殿內吵吵嚷嚷,幾個孩子雖年幼,卻也都在場,子昭年紀最小,受了驚嚇也是難免。
他膝下皇子公主都不多,但子昭是他最喜歡的孩子,除了生母玉婉儀得他喜愛以外,在還未出生時便寄托了他的諸多期望希望,更是命格大貴之子。
恪美人雖是功臣之女應當好好安撫,可同皇嗣相比,終究有所不及。
雪紛紛揚揚下著,輦夫們的腳程不快,生怕一個意外磕碰了陛下,可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的。
秦淵坐在御輦上,眼見路程不遠卻走了著許久,微微皺了眉,有些不耐。
“走得這樣久,朕何時才能到渡玉軒。”
張浦知道陛下著急,躬身道“陛下,雪天路滑,您的安危最要緊。他們幾人合抬不必一人走路更是得穩,所以難免稍慢些。”
“落。”
陛下有旨,輦夫們當即停了步子,落在了地上。地上的舊雪未化,新雪已積,正是路滑的時候,若是陛下走著去,一不當真摔了,那可就是他這個大監的過錯了
張浦急急忙忙勸阻道“陛下,這路太滑,您若有個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啊陛下”
“皇子不大好,朕憂心不已,當真些也無礙,”秦淵蹙眉淡聲,先一步走了出去,“讓他們都回去,朕走著過去。”
陛下心意已決,張浦不敢貽誤,立刻朝后招手,示意御駕儀仗統統跟上,叫苦不迭地追了上去。
宮里雖新來了恪美人,可玉婉儀和皇子但凡有一點不好,陛下卻比什么都要上心,可見陛下的心思,始終還是以玉婉儀和皇子為重。
說到底,玉婉儀是真真是福大命好之人,入侍半年便有孕生下了皇子,如今兩年過去,母憑子貴,地位不可謂不穩
若恪美人能在玉婉儀之前便父親立功入后闈,興許還能搏一搏第一寵妃的位置,可有了玉婉儀珠玉在前,眼下再看,恐怕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