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雙將打地鼠打得意猶未盡的江笑叫停,倒也好心地沒告訴他,他這一手打地鼠的技術之所以能激怒水鬼,乃是因為這與它們慘死的情形重合了。
畢竟他也挺擔心對方在知道這件事后,會因為愧疚,就把槍塞到自己手里,非讓自己拍他幾下給水鬼出氣。
那多累得慌。
回到原本的園林小道時,仙君還是他們離開時的那個模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彼時草木幽深,花月相映,他白衣玉立,遠遠一看,仿佛與月光融為一體。
但他比月光還要皎潔。
岑雙其實并不能確定,仙君究竟有沒有要查如意城一案的念頭,按他所想,這種往頭頂冠了“幾大”名詞的東西,在天上人間都是大有名頭的,若將這三大慘案首案給料理清楚,可謂百利而無一害,仙君未來進入散靈殿,便可因此大功加官進爵。
就算不圖升遷,可想去散靈殿的仙人,不都有碰著案子就要查一查的毛病么,不說遠了,只說身邊曾在散靈殿任職過的江笑,這么多年過去,在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身份立場的情況下,也因嗅到了不尋常氣息,迫不及待拉著岑雙,即刻便要去查看那陵寢之中躺的究竟是何許人也。
反觀清音,明明也將南山一夢全看完了,也知道鏡妖曾吞下的城池就是如意城,在如此多線索之下,卻不急不緩,不為所動,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看情形,對方甚至可能在發呆
岑雙可不相信仙君會沒察覺到六皇子孟還珠,與玉煙國末代國君那過于相似的身世,就算身世相似是巧合,總不能連性格與經歷都能一模一樣。
總不能,連仇恨都能巧合。
回想當初江笑說過的那些關于如意城的舊事,曾經不解的種種疑點,如今也一點點被解開。
當初如意城里的人突然暴斃,的確是半妖國君所為,他那時被斬首示眾,死后化為怨靈,因怨氣深重,怨力極其強大,頃刻間便讓他所怨恨的人死于非命。在他們死后,還將他們的亡魂扣下,尸體煉化,全部拉入了虛幻之地,便有了他們沿途所見的怨靈百相。
至于當初那些去驅邪的仙人沒有發現此事真相那始作俑者藏身于虛幻之地,只要他不主動現身,誰能查到他身上,誰又能想到他會擁有那樣強大的怨力后來仙人離開,他再度出現,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鏡妖吞了已重新恢復生機的如意城。
這推測也許可笑,畢竟明明那個大暴君才是禍害眾生之人,其怨氣居然強烈到能壓制住前后兩城的怨靈,怎會如此且到了最后,對方甚至連整座皇城都不放過,那時城中的凡人甚至已經不是推翻他政權的民眾何至于此
若無南山一夢這個幻境,若對方不是這本小說里反派六皇子的原型,此事的確讓人難以想象。
偏巧,答案就藏在南山一夢里。
其一是對方的經歷。后世對那位半妖國君上位前的事知之甚少,而書中對其過往又美化了太多,如此,便
需要將二者結合看待,比如,他年幼喪母是真,可他的母親不是因為生他才死,而是被他的父親親手殺害;
比如,他的確生來丑陋,但并非因為胎記,而是天生畸形,即他身體部分是人,另一部分則繼承了他母親原型的某一特征;
比如,他之所以貴為皇子還能被那樣欺負,隨便一個下人乞丐都能對他非打即罵,便是因為他的半妖身份,凡人仇視妖怪,連帶半妖一起,自然待他有如牲畜,這一點,參考晴雪村小小最后的下場,便知道在那個真實的過往,對方過的是什么生活,只是小小自幼有母親教導,即使成了怨靈,仍對凡人有著憐憫之心,但那位半妖君主,無人教他愛人。
也許他一開始并不仇視所有人,但他的親生父親,殺了他的親母,所有見到他的人,不是打他就是罵他羞辱他,他曾施恩過的對象,竟是將他打入深淵之人假扮,他曾信任依賴的至交,轉頭就能將他二人的約定遺忘,全心全意幫助另一個欺辱過他的人種種前因,導致對方仇恨的遠不止某一部分人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