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芪面上有點意外,雖沒有直接承認,倒也沒有否認,反問道“你如何確定那是我的手筆,僅因為那幻境為我所編我就不能是因為覺得有趣,才將之記下,順手將那件事編成幻境么。”
岑雙道“當然可以,紅芪兄本來就喜歡看各種戲碼,編個幻境將之收藏了并無不可,我之所以猜是你做的,其實是因為這個。”
說到這里,他指了指袖子。
紅芪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袖子,隨后意識到什么,抬起手,垂眸往袖中看了一眼,頓了片刻,頗為復雜地伸手將里面多出來的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一截瑩白的骨頭,被逮住了也不見心虛,反倒在人掌心翻來覆去地撒歡。
紅芪一手托著小骨頭,另一只手時不時去撥弄兩下,含笑道“小家伙,知道我是誰么,就一直往我這里跑。”
“它自然不記得了,不是你將它關于你的記憶都抹了去,”岑雙徐徐道,“正因為什么都不記得,所以乍見到你,自然是歡喜的,說起來,無期上仙乍見我時,也很歡喜。”
為什么歡喜因為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江笑與小骨頭便生出了一種好似看見故人的感覺。
之前說過,仙骨不是每個仙人都會幫忙的,尤其是這塊小骨頭,說它是塊反骨都不為過,能讓它幫忙的仙人,要么得合它眼緣,諸如清音仙君,要么能給它一種看見主人的感覺,諸如紅芪上仙。
至于其他人,在它眼中并沒有什么分別,哪怕江笑待它如珠如寶,它都不屑一顧,正因如此,小骨頭初見紅芪就黏在他身上不肯離開的情況,才顯得那么特殊,也讓岑雙對他有了更深的猜測。
就算之前忽略了這一點,但在岑雙的提醒下,紅芪倒也明白是這小骨頭導致他漏了陷,他也不惱,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屈指彈了下小骨頭,不待它反應過來,便抬手一拋,拋回給了岑雙。
紅芪道“晴雪村之事過去了太久,一時忘了曾借用過阿岑的仙骨,是我大意了。”
岑雙睨了眼手中的蠢骨頭,這骨頭記仇得很,
到現在還在記恨岑雙將它丟海面上當竹筏的事,一挨著他就開始掙扎,鉚足了勁要往紅芪那里跑,認賊作父到連親爹是誰都忘了,蠢得他不忍直視,岑雙由衷覺得,要不是因為這是他的骨頭,他早把它燉了喂狗了。
隨手除了蠢骨頭身上的法術,將之塞到袖子里,岑雙才重新看向紅芪,問道“既然紅芪兄承認了此事,不知可方便回答我一個問題當初你說要幫小小尋一個供他脫胎換骨的地方,不知這地方,可是茶山縣如果小小是你插手茶山縣的理由,那么那個溫養在血池里,邪氣四溢的鬼怪,就是小小么”
卻不知為何,紅芪在聽到這席話后,面上的表情于那一瞬變得極其古怪,雖然這份古怪很快便消失不見,但岑雙還是因那一瞬的異樣有了不好的猜測,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聽對方答道“自然不是。”
紅芪似笑非笑道“阿岑,是不是因為你和那些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所以也對一些不該期待的人有所期待了你覺得,我會因為一個沒用的蠢貨廢物,費心費力造那樣大一場殺孽
“不過茶山縣的事,你猜得倒也沒太多錯處,煉靈池中的確有個由靈墮妖的邪物,池邊陣法也是我所畫,但茶山縣的始作俑者可不是我,我只是順手幫它畫了個聚邪法陣,順便替它轉移了一下天宮那群飯桶的視線。
“所以你覺得,一個連為親娘報仇都不敢,連成為怨靈都需要靠別人引導的小半妖,會有本事取到招妖幡,利用招來的群妖離間那一城凡人還是你覺得他那只能籠罩一個小村的怨氣,足夠在群妖破城的一瞬間將滿城凡人妖邪全部吞噬殆盡”
所以,那個邪物并非小小。
晴雪村的小半妖,早在報完仇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時紅芪用仙骨掩蓋了小小身上的怨氣,為的就是讓他能在晴雪村乃至于周邊村落肆意妄為還不被修士與仙人發現,本意是想用這樣的方法養一個厲害的怨靈出來,誰曾想那小怨靈那么容易滿足,甚至不愿意跑到其他村子去,將晴雪村一村人帶走之后,便解開了心結,魂飛魄散了。
紅芪再回到晴雪村時,那里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村,怨氣也消散得一干二凈,唯有一截瑩白的仙骨躺在青石板上。
岑雙聽罷,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