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泱臉上笑容未變,原地站了一會兒,等那個身影徹底淡出眼簾,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三日后,岑雙抱著一壇酒如約而至。
這次他很是大氣,說請鳳泱喝酒,就當真一直往鳳泱盞中倒酒,往往鳳泱四五盞酒下肚了,他才與鳳泱太子碰碗,意思意思地喝上一口,便急不可耐地要和他分享近日在人間的所見所聞,手上斟酒動作不停。
酒過三巡,鳳泱太子醉眼朦朧,支著頭,似乎是看著岑雙,又似乎不是,面上的微笑即使醉意上頭也不曾落下,溫潤的嗓音卻因烈酒變得有些低啞,他含糊道“你前幾日問我為什么與你來往,我答復了你,那你呢,你又為什么一直來找我
“若說你看重我天宮太子的身份,可你一不愿做我的仙侍,二不會主動開口問我索要什么,三不曾仗著你我有幾分交情而假我之名行不義之事,你說那些仙人不愿與你交往,可實際上你也不愿與他們多話,你那時嘴上說著惱我,卻又主動尋我,為什么”
他自個琢磨推測了一大通,卻只換來岑雙隨口一句“因為你好騙。”
鳳泱“”
“開玩笑,別當真。”岑雙說著,露齒一笑,即刻抱著酒壇賠罪般給他的酒盞倒滿,之后撐著下巴歪著頭,維持著這么個觀察對方的姿勢,道,“其實是因為,你覺得我投緣,我也覺得你親切。”
鳳泱道“親切”
岑雙道“嗯,你像我哥。”
鳳泱失笑,道“你之前對父帝說上來尋親,我還以為你家中只你一人了,原來凡間還有一位哥哥”
岑雙沒有直接回答,自顧自道“可能以后還會有個姐姐妹妹什么的。”
鳳泱這會兒是真笑出聲了,儼然將岑雙的話當成了玩笑之語,端起岑雙給他倒的酒,昂首一飲而盡。
等他醉意更甚,岑雙朝他靠近了些,像是隨口一提“說起來,你的那位公主妹妹,今年多大啦”
熟料他這話甫一問出口,那廂逐漸迷糊的鳳泱太子瞬間醒了三分,頗有難么點警惕意味地道“小嬈你與她不是話不投機,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岑雙不知面前這位天宮太子醉糊涂的腦回路歪到哪里去了,也沒多想,只順著對方的話往下道“我與她是沒什么可說的,但我和你關系好啊,我心中將你當成親哥哥一樣敬重,對于你的事能不上心么公主殿下又是你最為疼愛的妹妹,我不過是好奇問一句,你別多心啊。”
不知鳳泱太子信是不信,沉默片刻后,只聽他笑罵道
“胡說八道,我可沒見你幾時對我的事這么好奇過,不過你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天上大部分人都知曉,即使我不說,最遲明年你也知道了,因為到明年,便是小嬈的千歲生辰,屆時,父帝母后定會為小嬈大肆操辦。”
千歲生辰。
這四個字就像一只手,忽然按在了岑雙那名為回憶的開關上,翻滾的畫面再也壓制不住,蠻不講理地塞滿了岑雙的識海。
他也曾差一點,度過一個極為盛大的千歲生辰。
其實,除了那人下凡歷劫的那一百年,他的每個百歲生辰,那人都會親自為他慶賀。
但千歲生辰終歸是不一樣的。
以往那人為他慶生,除了送他或是那人四處搜集,或是那人部下進獻的奇珍異寶,便是被那人塞到袖子里看一場場精心編排的奇特表演,以及無所顧忌地吃到肚皮鼓脹,撐得飛不起來,被那人取笑幾句,就氣悶地縮在那人袖子里,怎么哄都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