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深林之前,他路過自己墜入凡塵的那片空地,在那里短暫停留了一會兒。
他的洞府離此地很近,就是打坐修煉也能感應到是否有人靠近,但將近五百年的時間,的確沒有一個人過來。
仙人看凡間,從沒有尋不到人的說法,既然從未過來,那就是不想下來,不曾提起,可能覺得不重要,也可能單純忘了。
將“鳳泱抱著他的大腿求他收手,他獰笑著一腳將鳳泱踹到太子宮門口的梧桐樹上,再獰笑著將天宮搗毀,最后獰笑著在鳳泱的呼喚聲中瀟灑離去”的腦補畫面重溫了一遍后,岑雙平心靜氣,十分舒爽地離開了深林。
他沒再回頭,懷揣著好奇與憧憬,第二次入世。
因著曾經短暫與衣衣一同游歷人間的經歷,也沒覺得自己是妖精的岑雙,幾乎沒怎么考慮,就進入了往來俱是凡人的城池,他學著衣衣行走人間的生存之道,去接一些由城主代各大門派張貼出來的妖怪懸賞,為此還特意另取了個“別枝”的化名,用賺來的銀錢在人間吃吃喝喝瀟灑快活。
可惜他的好日子沒過幾年,就在某次交任務的時候,被入世歷練的什么名門修士用法寶探出了妖氣,不僅沒有把岑雙應得的好東西給岑雙,還大叫著諸如“大膽妖孽竟敢如此愚弄我等”之類的話提劍朝岑雙劈去。
他這擺明要賴賬的行為也將岑雙氣得不行,當即將人揍得鼻青臉腫掛在
城門之上曬了個三天三夜,面前還背著龍飛鳳舞“欠債不還王八蛋”七個血字用王八蛋的血寫的。
在那修士的同門過來之前,誰要上去救那修士,岑雙就揍誰。
奈何當地城主表面恭恭敬敬說要給他賞金,背地里卻偷偷給那修士的同門通風報信,以至于第四天,城門口烏泱泱站了一大群持劍布陣大喊除妖口號的名門修士。
若是從前,莫說一二十個修士,就是他們整個門派來了,也就是岑雙動動手指的事,畢竟境界差距擺在那里;可今時不同往日,落魄到連仙骨的影子都沒修出來的少年岑雙,碰上的又是他七竅通了六竅的陣法一道,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只是,岑雙那日揍的王八蛋,似乎是他們門派中有頭有臉頗受敬仰且弟子眾多的人物,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只要岑雙稍不留神,身后準得嗡嗡嗡地跟過來一群蒼蠅,非但如此,他們還將岑雙也貼上了懸賞榜,于是岑雙身后的蒼蠅越來越多,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密。
人間城池的路是走不通了。
在又一次甩掉蒼蠅后,如此想著的岑雙,投向了那些臭名昭著的妖域。
然事與愿違,岑雙還沒正式踏足那些惡妖錄上有名有姓的妖王領地,就被人妖交界處某座山頭的妖怪給攔了下來。
妖怪吃妖怪,在妖怪當中,是稀松平常的事。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將主意打到至今沒把錢要過來,以至于心情極度糟糕的岑雙身上。
對付不了喜歡以多欺少,時不時布個法陣的名門修士,難道還對付不了毫無團結性可言,打架只會往前沖的無名小妖們
于是,這座山頭當天就換了大王。
于是,從那一日開始,所有從這附近路過的修士,都會被抓來嚴刑拷打一番,一身金銀細軟都會被搜刮殆盡,若是女修尚有一件衣物裹身,若是男修,就是一件內裳都不會給他們留下
當然,遭殃的除了路過的修士們,還有山下的弱小凡人。
一如眼下。
黑衣少年,即如今叫做別枝的臨時山大王,滿意地欣賞著那個修士臉上的屈辱與痛恨之色,他換了個手支著腦袋,嗤笑一聲,道“看你這個樣子,大概是記得很清楚了,既然記住了,可別再忘了不成,本大王得給你加深一下印象。
“你,還有你,去,將這修士丟到山下鎮子里去,可要讓那些凡人好好看看,他們求爺爺告奶奶請來降妖的修仙之人,的樣子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