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修了點武功,便不知道自身幾斤幾兩的人罷了。”
“以武犯禁,果然該殺。”
那青年飲酒一杯,看著前面名列星宿榜上的青年才俊,恭維道:
“其不如昌少俠遠矣。”
昌永言聞言頗有些失笑,知道這富商之子是再恭維自己,并不以為意,可心中卻也隱有自傲,覺得意難平武功雖高,也只是身法莫測,其實力不過也就是九品武者罷了。
他在山中修行時候,尚且能聽從師父教導,卑以自牧,可出來江湖,仗劍殺了幾個賊匪,又連敗了好些個九品武者,漸漸自視甚高,覺得天下之大,但凡是九品武者,自己必然是有一戰之力。
那意難平再強,也強不過自己手中長劍。
本欲要開口時候,卻發現周圍飲酒吃肉的那些個武者動作都慢了下來,那些因喝過了酒而略有暈紅的面龐之上似浮現些許冷意,一雙雙眼珠子就看著自己兩人,雖然他武功夠高,一時間卻也覺得如同墜入了狼群中央,心中悚然一驚。
突然反應過來,意難平在這些小派武者,尤其是在扶風忘仙兩郡的普通武者之間,頗有聲名,自己兩人方才是犯了大忌諱,他對這些尋常武者并無忌憚,可所謀之事卻不能和這些人為敵,心思微動,當下便笑出聲來,道:
“趙兄所言差矣,意難平何等英雄,我豈能和他相比?”
“只是可惜,如此英雄,卻也被人所利用……”
聲音落下,似乎心有感慨,搖頭嘆息,眾人神色略有變化,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昌永言見狀心中微安,嘴角噙著淺笑,從容道:
“這利用了他的,名喚作孫興為,是個瘸了腿的參軍,明明是意難平大俠,不惜己身踏破了匪徒,可這老賊,卻將功勞算在了自己頭上,本已退仕,卻又重新上任,嘿,果然狗官。”
自古官俠不兩立,昌永言言語之中對于意難平也頗為尊重,那些武者注意力被引開來,借著酒勁,破口大罵狗賊。
酒樓之上,王安風雙瞳當中微有寒意。
孫興為。
他還記得當時廣武城中,那高呼不公的倔強老人。
他還記得那褪去了戰甲,沉默盤坐在縣衙之前的大秦鐵卒。
他在那瘸腿老者身上,看到了大秦之所以為大秦的理由。
此時聽得下面左一句狗官,右一句老賊,縱然心性平和,也再難視若無睹,便緩緩起身,眾人視線落在了少年身上,略有好奇,卻見少年輕笑,道:
“我突然想起落了一物在馬背上,此時去取。”
因為他面色從容,眾人都未曾有什么其他想法,只讓他快去快回,正離開的時候,耳畔卻傳來薛琴霜聲音。
“注意分寸。”
王安風腳步微頓,眼中所見其他人似乎都未曾察覺,而薛琴霜低垂了眉目,只是看著茶湯中茶葉上下起伏,少年微微點了點頭,起身出了樓閣,薛琴霜抬起眸子來,看著王安風背影,落在那柄木劍之上,神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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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臺之上,方才那微冷的氣氛已經轉而不見,昌永言抬手飲酒,雙眸微斂,松了口氣的同時,對于前面青年頗為輕蔑,正在此時,突然察覺一道身影踏步過來。
抬眸去看,只見來人一襲藍衫,背負木劍,眉宇間氣質干凈,看上去至多是有十五歲年紀,心中便先輕看三分,只當未曾看到,繼續飲酒,旁邊的青年也發現了王安風,笑道:
“這位兄弟,也是來參見擂臺的?”
“可今日已經遲啦,不若吃些酒肉?當然,銀錢自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