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上盤坐著一位約有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面容俊朗,一身天青色儒衫,腰處垂了一枚黑色玉佩,看上去風流倜儻,美中不足的便是其右手竟非血肉之軀,上有細密紋理,當為木質。
那青年面上神色越發平和,似乎運功已至物我兩忘之境。
可正在此時,這斗室之內似乎響起來了一道兵戈交擊脆響,肅殺凌冽,其身形驟然一顫,氣息紊亂,其面目上能看得到痛楚,卻無有絲毫蒼白異色,掙扎片刻,終究忍不住張嘴咳出一口鮮血,功力散開,整個人氣息再度萎靡。
喘息片刻之后,那青年一手撐著床鋪,直起身來,看著地上鮮血,神色變換,終悠然嘆息道:
“東海精為月,西岳氣凝金。進則萬景晝,退則群物陰。”
“厲害!”
“不愧是自戰陣上跌打滾爬出來的將軍,只是一箭之威,這兵家煞氣,幾乎無法拔除……若是當面交手,恐怕一招之內,便能取我性命。”
聲音之中,滿是嘆服,言罷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直咳地他身軀略有顫抖,面容越發蒼白,他昨日在城中,未曾想到被宇文則遠程一箭攻殺,療養了一夜,也吞服了不少靈丹妙藥,效果卻極為微渺,近乎無用。
若非是早有先見之明,在數年前便這城中購置了房產,恐怕他一出城去,便會被聞訊出現的江湖高手擊殺。
易容換貌的夏長青咳嗽兩聲,面上浮現自嘲,右手扶膝,屈指輕敲,低吟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畢竟牽扯到了《天問》殘章。
號稱囊括了天下武學變化,稱為綱要。
古往今來,功成名就,橫壓一代者,都與這天問七章有著種種牽扯,那米家高手身在朝中,又遭逢大難,任何敢動他的,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而白虎堂難尋,這城中唯一可以下手的,竟然只是他而已。
尤其他還被宇文則一招重創,豈不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想了想,夏長青扶著那柄古怪長刀,起身下床,朝前走了兩步,推窗看著外面天色,看著那晴空碧霄,縱然落入了如此境地,神色倒是淡然,遠不如昨日那般疏狂。
這一次計策,竟是全盤皆輸。
自己漏算了王安風,被宇文則廢去一臂,內息紊亂,若有異動,神仙難救。
而白虎堂死于軍中高手圍殺,這本在他預料之中,只是未曾想到事情會發生地如此之快,最后的暗手,竟也死在了意難平手中,想來那《天問》必然被奪。
他絕不相信什么巧合。
如此慘敗,定然是有部分關鍵信息被人察覺,繼而又有同樣精于此道的高手推算出來了自己的計策,從兵家那迅速反應來看,這位幕后高手,怕是和兵家牽連匪淺。
心念至此,夏長青悠然嘆息,道:
“意難平,王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