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萬丈紅塵,盡皆融入了這一豆燈火之中,直暖入了人心底深處。
“如此,就可以了嗎?”
屋內,老婦踟躕了許久,終于還是開口,明明她來時是不愿意薛琴霜在這里久待,甚至于害怕少女在這里待得時間太久,可在這個時候,她竟也忍不住開口,聽那話語,反倒是覺得薛琴霜明日便走,也過于倉促,可以多待些時日。
薛琴霜坐在桌旁,抬手將佩劍放在桌上,聞言淺笑,灑然道:
“既然已經見了一面,又何必拘泥在這短短時間?”
“我有我的道路要走,他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若是彼此的存在反倒成為了對方的約束,那么,他便不再是他,我也不在是我。”
“這種束縛,唯獨只能仗劍,一一斬斷!”
說這話的時候,薛琴霜的眸子平靜,如同手中之劍,如同雷霆行于蒼穹,如同冬日飄落的白雪。
耀眼得如同天邊的太陽。
老婦張了張嘴,一時竟也說不出違逆的話來,心中卻又升起了另外一個念頭。
幸好是她。
恰好是他。
那位出身薛家內門,武功不差的黑衣刺客拖著一身傷勢,劈柴燒水奉茶,時辰漸有些晚,老婦住在了主屋里,中年男子去了客房中休息,未曾入睡,只是盤坐在床,平息行氣,希望能夠快些將所受傷勢修復。
薛琴霜喝過了茶,洗漱了一遍,褪去外面的勁裝,只著了一身月白色里衣。
黑發如墨,披散在肩膀上。
就像是個尋常女兒家。
少女坐在床鋪之上,看著外面升起的明月,旁邊的燭火有些黯淡,隨手取了一根銀針,撥動著燭火焰心,此刻寂靜無人,白日所發生的一切自心中升起,秀麗面龐不復方才鎮定灑脫,逐漸升起了些許紅暈。
月下觀花,燈下美人。
明明是平素仗劍任俠,英姿颯爽的少女,此時卻唯獨給人明艷之感。
燭火映照在褐瞳之中,流光溢彩。
薛琴霜抿了抿唇,維持著面上神色鎮定,將那燭火吹熄,躺在床鋪之上,抬手一下拿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只覺得面上不斷發燒,嘴角卻在不住上挑,褐瞳彎成弦月,其中眸光流轉。
“薛家……琴霜。”
她輕輕念著自己的名姓。
第一次覺得,這三個字竟是如此悅耳。
令人止不住心動。
面容越發發燒,忍不住抬手將自己的臉都罩進了棉被,習慣性朝著床里滾過去,卻不小心用大了些氣力,翻過了身,額頭輕輕磕在墻上。
發出一聲輕聲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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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風朝著學宮的方向里走去。
他的腳步輕快。
行過小巷,行過街道,那小巷中有人支起了大鍋,里面翻滾著羊肉,羊雜,冒出了滾滾白氣,此時已經冬日,天氣漸寒,大冬天畫上數枚通寶,吃上一碗羊雜,味美暖身,是許多尋常百姓勞作了一天對于自己的犒勞。
可在那方桌前,卻還坐著一個顯然和窮苦二字沒有半點關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