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伯,白虎堂和我爹的死,有沒有關系。”
他一雙眼睛微微睜大,緊緊盯著前面的老者。
離棄道看著王安風的視線,慢慢點了點頭,道:
“你爹當年準備向白虎堂下手,而白虎堂也已經覺察到了這一點。”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事實上白虎堂和王天策之死雖有些許牽扯,實則并無太大關系,但是有什么東西轉移王安風的注意力也好,跟在那書生旁邊久了,他也知道如何說話才能夠起到最好的誤導作用。
王安風閉上眼睛,許久后輕嘆聲氣,道:
“我明白了。”
“離伯,我不會不自量力。”
這一頓酒,離棄道喝得并不如意。
酒后心胸自然張開,開口就有些隨心所欲。
但是作為一名頂尖的武者,他不想要說出去的事情,就算是昏睡中都不會開口,何況只是半醉微醺。
夕陽之下,離棄道看著收拾殘羹剩飯的王安風,心中微有嘆息。
或許也是他自己潛意識認為,此時的王安風已經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六品武者,扔在那里都不是會被隨意掩蓋下的人物,總呆在父親的保護之下又是個什么事情。
他喝了一口酒,胡思亂想。
那書生想把自己的孩子藏嚴實。
可總也有些事情不應該被遺忘,尤其是不應該被某些人遺忘,在王安風因為那些少年時從自己口中聽到的英雄往事而震顫歡喜的時候,在他因為那些往事而心血沸騰,整夜里睡不著覺的時候。
他應該要知道。
當年異國雪原之上,神武府以三日時間,自雪原之國借兵三千,連夜回返。彼時明月在天,大秦武將奔襲于異國的三千騎兵之前,如龍疾行。
記載于他國史書中,筆墨濃厚的借兵滅國。
奔于最前的,便是王安風記憶中瘦骨嶙峋的書生,彼時卻仍舊崢嶸。
離棄道飲酒,沉默了下,看著王安風的背影,緩聲道:
“萬事小心。”
“你父親當年樹敵不少,若要查那白虎堂,深入之時,勿要用出自己原本的身份容貌,否則可能招來禍事,切記。”
王安風點頭,低聲道。
“離伯你也小心。”
離棄道不知是因為感慨,或是其他某種復雜的情緒,低笑一聲。
王安風若有所感,再回頭的時候,院子當中已經沒有了離棄道的身影,唯獨那一處地方還有些微酒香,遠空處隱隱有雷光,一閃而逝,隨即就又變回了先前灰蒙蒙的樣子。
王安風定定站了半響,低垂目光,收拾東西回返了屋中。
他一如往日,將碗碟沖洗干凈,掃過了地,站在里屋的門口,卻駐足不定,沒有像是往日直接走進去。
他只是依靠在木門門框,看著簡陋的屋子怔怔出神。
這屋門他小時候只覺得高大,可現在斜靠著門框,都不能夠完全挺直身子,一不小心,額頭就會撞到那并沒有多高的門框頂上。
小時候爹病重,大多在床上躺著,走動的時候,腰背也難能挺直,所以這門框并沒有修得多高,可離伯身材高大,記憶中離伯每次進屋來,都要先低一下頭才行。
門口正對著的就是王家硬實的木板床。
上面曾經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眼睛卻很亮,很喜歡笑的年輕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