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三先生親自出來的。”
“梅三先生?”
先前說話那書生呼出口氣來,道:
“梅家三先生素來有賢名,撫琴養鶴,當年寫過的宛陵賦端莊嚴謹,不肯多一辭,堪稱我江南絕品,他出來的話,那些世家面子上倒也不算是受到辱沒。”
“不至于受到辱沒?”
另一人冷笑,道:
“梅三先生出門后,一劍斬了那些世家公子的發髻,然后只說了一句滾。那些家伙便當真滾了,這都不算是辱沒的話,那七國亂戰之后,從三十丈城闕上跳下來的書生怕是有一半都得說是冤死。”
“哈哈哈,可惜你不在,當真是解氣得厲害!”
那書生聽得目瞪口呆。
王安風微怔,聽到那書生似乎不敢相信,連連發問,而另外那人則似乎也極為想要繼續說下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得舌燦蓮花一般,說那梅三先生一身白衣,說那一劍如何厲害。
說梅三先生如何解氣,連連飲酒,又說那些世家子弟雖然有些沒有做過什么大惡事,給人斬了發髻果然可憐,可是為首的那三個,這又哪里是第一次做這等事情了?
往日仗著身世在那里,何曾高眼看過其他人?又常常鼓動其他人和自己同行,就算是惹到了過江龍也似的強人,那些世家彼此相護,最終不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寧人。
已不知道用這種手段欺負了多少平民百姓,當年城西林家秀才的妻子便是如此被霸占,當了姓高的姬妾,甚至有人流傳,那位女子的死是因為不堪忍受父子同享的折辱,才以一丈白綾上吊。
還有先前幾位江湖中殺過賊匪的女俠,不也都著了道?最后被栽贓了罪名,死在那別駕公子的護衛手上,江湖女子,都不用管善后的事情,一個襲官就足夠壓下所有聲音。
這次只是遇到了硬的,沒能如愿。
宛陵一帶,都是那姓鐘的出頭,姓高的容貌最好,也有一肚子壞水,當之無愧的狗頭軍師,一丘之貉,用種種手段言語唬騙良家姑娘們入了局,吃干抹凈之后,反倒是成了他們占理。
提起來都要恨得咬牙,只是素來是說民不與官斗,他們往日里就是再恨,也只能夠暗自咬牙。喝完酒之后各自回家也只是繼續老老實實過日子。
今日老天開眼,那些紈绔終于算是踢到了鐵板上,也說梅家不愧對半點三百年梅花名聲,果然硬氣,那一劍落處,果然是寒梅刺骨,只恨沒有砍下腦袋來。
王安風左手端著碗,似乎聽得入神,等到那書生覺得不對,把才喝了幾口酒就大了舌頭的朋友拉住,匆匆走出客棧,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自顧自輕笑道。
“世家,世家……”
“城里今日好熱鬧……”
“反倒是我束手束腳,一點不大氣了。”
他喝盡了粥。
小二過來收拾餐具,覺得這位公子今日笑起來似乎比起昨天晚上還要輕松開心些。
將東西收拾送回了后廚,因為記得掌柜吩咐過這位是貴客,又從后廚兩排火爐上取了一壺茶水,一碟切得恰好入口的水果,還有一碟各色點心,麻利放在托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