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棲梧姑姑?”
這一次他沒有能夠看到李盛的回答。
離棄道一仰脖喝干了整壇子的酒,哈出一口氤氳酒氣,道:“敘舊敘完了,我來京城許久,以你手腕,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來,而今卻來尋我,是為了什么?”
英武男子笑道:
“不來尋你,是因為怕你見了我生煩,是以找中書令來陪你整日里喝酒,否則堂堂大秦宰相,一連缺了數日,御史臺豈會無動于衷?朕在皇宮中,卻要多些俗物處理。”
“今日卻來找你,一則想要與你共飲一杯,二則,只是想要告訴你一聲,父皇他已經知道了天策子嗣的下落,且派出過人馬。”
離棄道嘿然一笑,道:“府主你我共事數年,你知道我的武功,我知道你的手段,以你父皇如今實力,任何行動想要瞞得過你,絕無可能,安風必不致于出了什么大危險。”
“更何況他周圍的幾個師父實力雖然算不得當世絕頂,卻也足堪傲嘯一方,安風近處有他們庇護,遠處也有你這天底下第一人照拂,大好男兒,須得要些磨練才能成才。”
“我都覺得是否過于安逸……”
英武男子等他說完,才平靜道:
“裴越出現了。”
離棄道瞳孔微縮,身上氣機險些按捺不住,勾勒出雷霆如蟒,在身上流轉,一雙眼睛看著眼前男子,重又慢慢坐下,臉上不見輕松,緩聲道:
“當年號稱一劍驚天地,踏步斬鬼神的墨家裴越?”
英武男子頷首,道:
“正是他。”
“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他此次出現,手中持劍。”
“而且拿了一柄好劍。”
“墨家心法兼愛非攻,持劍有違心法要義,難以發揮實力,心中應當并無殺心,只是拖住了你所說的那位師父,不知以何原因,看了一場戲便離開。”
離棄道長呼口氣,突而冷笑道:
“墨家裴越,墨家裴越……”
“真會來添堵,若有機會,當年沒有機會,否則當真想要見識一下他的墨家劍意。”
“你父皇也當真是有本事,如此之人也能夠調用起來,也敢調用,看來你手段不行,末將是不是應該說上一句,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男子緩聲道:
“這便是我來此第二個原因。”
“此人并非是父皇手筆,而是有第三人插足,手段陰狠,借勢相擊,須得謹慎戒備,以防其再次出手。”
“至于裴越,你亦知道,其本為燕國皇室,又是當年燕國第一劍客,據傳是下一代墨家巨子傳人,當年燕國有墨家非攻相助,我大秦數月難下邊城,是以離間之計,將其調開,方才功成。”
英武男子說起了這件離間計,平靜緩和,并沒有什么異樣,離棄道卻罕見沉默了下,吐了口唾沫,滿臉的厭惡不耐。
當年那一計策,也算是自神武府而出,卻是周楓月的手筆,早在數年之前,這一三朝老臣便已令屬下三百人,隱藏為墨家弟子身份,再在此基礎上,各做偽裝在燕國中暗中殺人。
他所用之人,盡數都是大秦江湖死囚,堪稱無惡不作,給予銀錢秘籍,又暗中下毒,把控親族操控,三百名武功高強的江湖人,于燕國中淫掠事做盡,卻被周楓月以人心手段壓下。
那一次離間計時候全然引爆,散播消息,這數年間犯下的事情直接暴露于天下,離間之計大獲成功,秦朝退兵三百里,燕國如何會缺少剛毅之臣,將守城墨家弟子驅逐出外。
之后周楓月又以死間襲殺墨家弟子,燃起烽火,燕國國力不強,全然依靠墨家立足,既是燕國王室,又是墨家巨子大弟子的裴越當時幾乎逼得持劍自盡,以證雙方清白。
可是一者要為子民百姓而計,一者怒于弟子被殺,雙方始終不肯合解,爭斗不斷。
當年不是沒有人提及這或者是大秦的離間計策,但是墨家弟子殺人犯案,最早已經是五年之前,當時大秦燕國尚且彼此交好。
人言如潮水,涌動無止休。
周楓月如一只千年老龜,古井無波,只默默推波助瀾。
后來尚且是王天策借以墨家即將被破的虛假消息,將夾在雙方立場幾乎逼得難以立足的裴越調走,保住他一條性命,此是不忍,亦是擔憂其尋到破局之法。
旋即趁其不備,方才一舉殺下燕國。
屠其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