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也才十七八歲。
可是啊,當年那個以一戰震動邊軍的少年,現在也已經是個雙鬢微白的中年人了。
離棄道怔怔然出神,耳畔有奔雷般的雷霆聲音響起,這才回過了神,抓了一把花白的頭發,笑罵一聲。
旁邊本已半醉的劉陵挑眉,聽到了那一句‘酒未喝干,怎得便白了頭?’怔怔然半晌,旋即道一聲好酒味,又仰脖大口灌酒。
他的老仆卻沒有這么大的心,看著那邊兒一線天般奔騰過來的駿馬劍客,一張老臉煞白,心臟都險些要停跳幾拍。
騎馬守在馬車左右的費永林和田志德雙眼瞪大,右手握緊了兵器,死死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劍客們,呼吸不可遏制有些急促。
田志德眼神好些,看到了其中一名青年劍客,一雙劍眉尾處有些雜亂,右手扣劍,模樣有幾分熟悉,恰是昨日茶肆旁看到輸了比斗的那劍客,心里便有幾分不安。
當他看到那年輕面容上神色隱有些殘忍的快意積蓄時,一顆心登時便沉了下去,知道怕不是昨日旁觀的禍事來了。
江湖武者就像是那朝堂上士子,最重聲名,自己等人看著了他丟人那一幕,往后遇不上還好,遇上了,心胸不夠寬敞的人少不得要就這件事情說道說道。
有這一樁算不上恩怨的恩怨在,就算是自己這一行人哪怕沒有從那個客棧里出來,只要遇到了這些人,怕是就躲不過去這事情去。
而當他看到那青年臉上明明已經頗有兩分暢快神色顯露出來,卻還是控制住胯下坐騎,跟在了一名中年男子身后小半個馬位,一顆心便已經不只是往下沉,已經足堪說是在大秦北地寒冬臘月里凍了好些個時辰,面色都有些發白。
昨日他也曾看到這青年劍客手段,劍法凌厲兇狠,力道還要在自己之上,顯然是結結實實的七品武者,說不得哪一日靈光乍現,便要叩開龍門,直入中三品境界。
而這樣一名性子桀驁,武功不俗的年輕劍客,得要讓他如此慎重恭敬對待的,恐怕只有那些能在江湖上打出來赫赫名聲的中三品境高手。
只消一想到那近到前來的中年男子,是和自家師父一般的人物,田志德心中戰意頓時便消減許多。
由不得他如此,能夠以自身氣機牽引天地呼應的中三品高手,放手廝殺起來,不必說是幾十名江湖武夫,就算是一百名甲士,其中只要沒有相對應的高手在,也經不起幾下廝殺。
朝堂軍陣能夠陷落江湖武夫,靠的是同級高手抗衡,士卒結陣牽制,若是全部都是七品左右武者,倒也不是不能拉一兩個中三品高手下來。
可是這里顯然并沒有那般多的高手,而神武府眾人應敵的模樣,也看不出半點結陣應對的跡象,倒像是尋常江湖人,只是抽刀應對而已。
田志德心里便越發有些沉重。
身騎烈馬的黑衣劍客陳金玉視線從神武府車隊上掃過,當看到了那三名神武府老卒的時候,眸中有些許警惕之色,旋即看到了再往后些的宮玉薛琴霜幾人。
縱然并非第一次見到,眼底還是閃過一絲驚艷之色。
然后便發現這幾位姿容出色,即便是在自家山門中也難有幾人可堪比擬的江湖女子此時神色卻都鎮定,就連那生得嬌俏可愛的小姑娘臉上都不見畏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