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穹只是拂袖不言。
魏千鋒神色不變,轉身朝著方才尸體砸出去的方向,行一劍禮,豪聲道:
“方才兄臺出手厲害,他日若有閑暇,可以前往玄劍門一敘,雖然不至于如何,但好歹美酒不缺,比江陽那窮酸腐儒門下呆著,暢快許多!”
“今日之事,豪飲三杯即可!”
言罷毫不留戀,轉身上馬,帶著了剩余人馬疾馳而去,來時如風,走得也干脆利落。
還未曾等他們走遠,心中焦急的田志德已經幾步奔出,一下撥開草叢,卻沒有看到那馮安的身影,倒是地面上昨夜下了雨,現在看到有一排新鮮的馬蹄印遠遠去了,微微一怔,旋即便長呼口氣,放松下來,失笑道:
“扔了尸體便跑?真是個大膽的小子……”
聲音頓了頓,又自語道:
“下次可得要好好和他喝一次酒。”
等到遠處已見不到魏千鋒等人背影,院落中那挺立如松的老者神色突然一變,嘴中咳出一口鮮血,面色瞬間煞白,剛剛揮袖氣勁如鐵的武道高手,現在卻幾乎要站不穩當,朝后踉蹌兩步,給江瀾扶住。
半晌才喘平了氣息,面如金紙,喟嘆道:
“好一手霸道的劍氣,六十年苦功,若真能在其中夾雜天地間長河落日圓的蒼茫浩大,所謂天門,輕易可破。”
“方才出言試探,老夫若非以我儒門一氣鎖丹田的功夫強壓傷勢,讓他摸不清根底,縱然是有那高手在側,估計他也會拼死竭力一搏。有此心思,又能克己急流勇退,魏千鋒,能讓玄劍門壯大至此,果然不僅僅是一介背信小人。”
聲音微頓,老者復又自嘲道:
“你父不論其他,看人卻總還是有些門道的,只是太過書生氣,只知道以誠待人,不知有防人之心,反倒惹出這般大的麻煩來,那魏千鋒一句腐儒之稱,老夫倒也得替你父受得。”
江瀾默然,低聲道一句父親其實是很好的。
吳穹嘆息一聲,他自然知道江陽是很好,帶人心誠無論如何不能算是錯,若非如此,他的孤女流落江湖時,也不會有這般多的江湖武者自發組織起來,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護她離開危險。
但是對于天下七宗之一的宗主,心誠心善便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倒是叫人覺得心軟可欺。
那侍女突然輕咦出聲,半蹲下來,伸手去碰地面上一處,卻又忍不住叫出聲來,右手仿佛觸電般猛地收回,定睛看時,一根白皙手指上流出鮮血來。
江瀾神色略顯詫異。
吳穹走到那名為秋彤的侍女旁邊,看了看地面,俯身下去,將那東西撿拾起來,卻是半枚黃橙橙的大秦通寶,自最中間斷開,上頭只剩下大通二字,切口處光滑鋒銳,還罩著一層凌厲劍氣殘余。
江瀾神色心思通透,見狀已經有所猜測,低聲道:
“吳爺爺,這是……”
吳穹微微點頭,言語中有些敬意,道:
“方才暗中出手那位,便是用了這最常見不過的大秦通寶當了暗器,擊退了魏千鋒。江湖上暗器何止萬千,能不拘泥于形制小節,萬法同歸,稱得上一句豁達。”
聲音一頓,摸索著這半枚通寶,復又贊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