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江陽獨女托付給他,吳穹自然再放心不過。
若論及安全,天下間江湖七宗的宗門腹地,怕是只比皇宮大內稍顯遜色,何況袁守月獨子袁紫霞年少有為,年不過二十出頭,已經入了劍榜副榜前五,和軒轅家第七子所練王道劍并列。
他心中未嘗沒有幾分‘托孤’的意味,要替這視為自家孫女的江瀾尋得一個上好歸宿,自己無牽無掛之后,再出江湖,放手施為一番。
江瀾心思靈動,曾被盛贊心中一顆能有七竅玲瓏,聞言只是眸光低垂,卻未曾顯露出太多的異樣。
兩人復又交談片刻時間,大多時候都是吳穹在說,江瀾安靜聽著,年紀老邁,臨到分別時候話多起來是常態,這可不分是尋常桑農人家還是江湖上武者名士,舔犢情深上并無什么二致。
一襲密談,喝干了一壺雛菊涼茶,吳穹站起身來告辭,江瀾送走吳穹之后,踱步行至窗前,怔然出神。
路上人來人往,有穿勁裝的武者,有寬袍廣袖的文士,亦有諸多討生活的攤販。
頑童不懼炎熱,歡笑奔走玩鬧。
玩耍起來不顧母親姊姊的叫喊,卻在扛著稻草人的小販前面停下,那小販年有三十多歲,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稻草依憑長有一人高的木棍扎成了粗糙的人樣,上面扎滿了紅彤彤的果子。
這個時候沒有山楂,便用了未熟透的紅沙果,沒有霜凍,便拿了糖漿澆上,依舊誘人,惹得那些孩子們心甘情愿掏出攢了許久的大秦通寶,換得了一串糖葫蘆。
紅彤彤仿佛火焰。
映入江瀾眼底,曾被江南道名士盛贊為心胸中有千山萬壑,不似尋常女兒家的女子,終究如同有清風過境,吹動那池里青蓮,撩撥出了細碎漣漪。
貝齒輕咬紅唇,低聲道:
“騙子……”
一幫頑童都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蘆,就是給家里大姐扯著耳朵拽走也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等到這些孩子作鳥獸散去,那稻草人上面的糖葫蘆少說也去了有三分之一。
那模樣懶散的大漢約莫是覺得天氣太熱,左右又看不到了會來買他貨物的孩子,再這樣下去,才澆上去的糖漿指不定要給化開,當下直接扛著了那糖葫蘆,往街道外面走去,然后在街尾處涼茶鋪子上坐下。
手中那稻草人模樣的木棍放下,靠在桌子旁邊。
茶鋪子伙計熟門熟路,上前送了一壺涼茶并兩碟子才切的瓜果,這瓜用繩索捆縛了,懸在古井里面,臨到要吃了才取出來,連最里面都侵染了悠悠冷氣,切瓜時候清脆有聲,涼意襲人。
大漢袒露開胸脯,一連吃了三塊,才酣暢淋漓道一聲爽快,這桌上還坐著一名花甲老人,大熱天氣穿一身看著就熱的長衫,模樣清雋,一雙臥蠶眉,只是眼睛下面眼袋有些厚重,給平添了幾分陰翳。
伸出骨節消瘦的手掌,輕輕摩挲著茶盞,淡淡道:
“那位瀾姑娘住下了?”
大漢吃過了瓜,喝了涼茶,靠在椅上懶洋洋瞇著眼睛,道:“住下了,只不過因為其中一名女子緣故,倒是沒有住在了咱們打過招呼的兩間客棧,否則還要更方便些。”
老者笑一聲,聲音有些沙啞難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