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想要求我做什么事?是要保住你的女兒嗎?好說,不過一記手刀的功夫。”
江陽搖搖頭,道:
“當年我便對你很有興趣,恨你,卻又殺不得你,敬你,心中卻又畏你,而今有這機會,一葉軒山上有飛瀑從天來,堪為一景,不知道離將軍可有興趣一觀?”
離棄道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年少成名,曾自負蜀國文氣七成在我的書生腐儒,笑一聲,道:
“自然可以。”
那邊劉陵走上前來的,仿佛要急著占些便宜般大聲道:
“勿要忘了我,勿要忘了我啊,哈哈,當時候和吳穹你說好要請我喝飽了山上的國士無雙,有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把我扔下?!”
江陽微笑,道:
“若是先生有興致,自然應該如此。”
言罷輕輕拍了下江瀾頭頂,只是一如往常笑了笑,轉身朝著一葉軒走去,江瀾下意識要追去,離棄道隨手一指,雷霆暴走,仿佛天雷爆射一般,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一道肉眼可見,奔走不息的雷霆屏障。
不曾言語,不曾說明,但是卻已經讓身后那些人知道,這已經是老一輩人的糾葛和故事,你們不需要參與其中。
一葉軒今日弟子眾多,皆持劍而立,人人皆為章左聲一脈弟子,共有約五百人,其余弟子皆被囚禁,或是以種種理由離開宗門,但是即便是這些人,畢竟讀過書中道理,在面對著往日和善,對他們都很好的江陽,幾乎下意識朝著后面退開了一條道路,目光同劍鋒一同偏開。
這位軒主是真的待他們很好,無論是誰向他請教問題,都會很認真地向提問的人回答,若是不知道,也會說來日再尋些典籍給他解答,非常抱歉。
所以即便是已經叛向章左聲的五百名弟子,卻也不愿意與江陽為敵,手中長劍劍鋒低垂,任由那些混在其中的執事弟子低聲命令,也不向前,只往兩旁退讓開了一條道路。
江陽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仿佛往日那般,向著給自己讓開道路的年輕書生弟子們微笑頷首。
可是不片刻時間,山門下卻又來了一行人。
…………………………
葉柱華被廢去了一身武功,并被強行服下丹藥,被留守在茶肆旁邊的神武府弟子,夏侯家暗衛牢牢把手,縱然是其全盛時候,想要逃開都極為困難。
茶肆上喝茶的熟客,早已經一個一個跑了干凈,現在這茶肆中只剩下了看清局勢,憂心忡忡的茶博士,以及一位今日方才過來飲茶的茶客。
那位年紀雖然不小,風姿甚是儒雅,一頭灰發,唯獨兩鬢純白,看去便是極有學問的人,茶博士對其頗有好感,輕輕抿一口清茶,當年以一己之力聯合六國逆向伐秦的縱橫子蘇谷眸子看向一葉軒,呢喃自語道:
“離棄道,許久不見了。”
“當年你欲殺我千百遍,而今卻見面不相識……”
他一手拂過鬢角白發,復雜笑道:
“原來你我都老了。”
江陽緩步往上走,每走過了一處,便說出這地方的典故經歷,如數家珍一般,聲音溫和平緩,卻讓吳穹鼻子發酸,幾乎潸然淚下,江陽此時氣機已經潰散,卻沒有一個人攔在他前面,堪稱長驅而直入。
過去前面夫子殿,走過曲折回廊,周圍有水汽升騰,千萬傾水重重砸落了百丈以上山石落差,轟然聲音仿佛雷鳴。
在瀑布之前,又一塊青石,石頭上盤腿坐著一名中年儒生,和江陽不同,穿著青紫色長衫,貴氣逼人,上面罩了一層白色紗層,不顯累贅,卻有幾分飄逸之感,背對著眾人,看向了飛流直下的瀑布,突然開口道: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師兄,你還是來了。”
吳穹拳頭攥緊,雙目怒睜,江陽抬手阻攔他,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平靜道:“你偷襲于我,當時翻墜山下,尚且未曾和你說得明白。”
“你錯了,師弟。”
瀑布突然止住,千萬傾沉重水流停在空中翻滾,那邊中年儒生突然笑出聲來,笑聲越發大,突然化為了一聲怒斥,道:“錯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