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當時和岑兄閑談賞月,故此在旁邊,看到那酒自在趁著岑兄背對著他,猝然發難,一招將岑兄擊落。”
“在下自知不是他對手,故而大聲示警,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直接飛退,咳,若是早知道岑兄無事,就應該先將他接住,也能夠救下他的性命。”
那大漢似乎滿面羞愧。
無心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問過了那男子姓名身份,方才轉而看向剛剛被州官屬下圍住的兩人,視線在那青年身上多停留了幾息時間,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此人曾經在哪里見過,有種熟悉感,可卻又說不出來,眉頭微皺。
州官見狀忍著心中不適,賠笑解釋道:
“無心大人,此二人,方才入內,點名了要去尋那酒自在,是以在下覺得,應當先將這二人擒下,以防不測,以防不測啊……”
他將態度放得極低。
眼前這青年若是論及品級,尚且還要在他之下,但是無心卻是直屬于天京城刑部,佩戴狴犴金令,有行使督察之責,是典型的官位不高,權勢滔天的位置。
而且天下名捕雖多,罕有功績能超過無心的,后者年歲才二十六七,深得而今刑部尚書看重,打磨幾年,未必沒有機會入主六部之一,成為這大秦權勢最大的那幾人之一。
這般人物,他一介地方官,著實是開罪不起。
無心聽過了他的解釋,面有沉吟之色,看向王安風,開口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你今日來此為何?”
王安風隱瞞了更深理由,只說自己曾經在幾年前和酒自在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有過約定,之后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酒自在每年都會來這里參加梁州酒會,故而來此,有一事相求。
這本就是他來這里尋酒自在的理由,所以此時緩緩道出,稱得上一句理直氣壯,果然,無心聽完之后,便不曾再問些什么,轉而去看其他事情。
王安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龐,心中暗松口氣,只在心中慶幸夏侯軒所做面具不凡,當時候就連他都沒能看出來,所以能夠瞞得過必然通曉江湖易容術的無心。
故人相見自然是讓人欣喜,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兩人相見不相識的最好,否則無心的立場上多少有些難做,他雖是名捕,可官職畢竟不高,這里也不是天京城。
那不知為何對此事極為執著的州官若是倒打一耙,說無心徇私枉法,將這一攤水重新攪渾了,他們想要脫身出去可沒有這么簡單。
而且……
王安風看著無心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面感覺多少是有些微妙的,上一次見面還要在四年之前,王安風沒能認出來易容的無心,而這一次相逢倒是顛倒過來,換無心沒能認出來他。
他二人的關系,似友似敵,說不出個清楚,無論如何他王安風可是有前科的,上一次案子比起現在這個更是大了許多倍。
認真算起來,他可是大秦卷宗里頭罕見的兇人,入城殺官,還一口氣砍殺了幾千里,踏山破寨,后人翻閱卷宗的時候,能把他排到百年間前百位大兇悍之輩他都半點不懷疑。
三師父曾經玩笑說那些開寨子都要私下里供奉前輩的畫像泥塑,討個吉利,就如同開商戶的供奉文武兩財神一樣,就憑他干出來的事情,混道上的那個聽了不得豎起大拇指?然后心悅誠服說上一句服氣。
指不定過上幾十年,他王安風便要成了悍匪的祖師爺,受那些人早晚三炷香供奉。
雖然只是玩笑,可而今自己這個‘悍匪兇人’,‘未來百年的悍匪祖師爺’擺在這里,指不定無心心中都會有所懷疑,不說其他,將自己留下在這里,好好喝杯茶敘敘舊完全做的出來。
而且那個疑惑仍舊還在王安風的心中盤旋,遲遲不曾散去——
以無心的身份,能夠入了天下名捕之列,他涉及到的都是大案子,能夠讓無心從天京城離開,遠赴萬里之外的江南道,想來遇到的事情,絕不會遜色于上一次王安風弄出來的案件。
可王安風一行人離開扶風至此路上走了有一個月時間,竟然沒能聽得到半點消息動靜,卻是奇怪。
上一次那意難平案可是震動了半個大秦的江湖和朝堂,若非是當時皇帝變更年號為大源,下面官員求一個四海升平的局面,外松內緊,這消息給一層層阻攔下去,恐怕動靜還要更強三分,有十成十把握直接上答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