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律并行,罪不積壓,然行賞累疊,兇犯者當死,而有勇者重賞,為我大秦之律根基,百世不可以動,某當為你申報。”
寫罷提筆,將筆架在三山筆架上面。
上下看了一遍,無心嘴角微微挑起:
“若要申報,當如此才是。”
旋即將其折好,復又從新起草一份,以更為正式的語氣重新寫了一遍,然后按下自己印璽,將其收好,放入隨身的簿子里夾住,只等得回返天京城上報。
他已能夠看得到那些官員神色不渝的模樣,心中卻唯獨覺得痛快,若非例律復雜,各有依仗,他幾想要再多寫幾條。
“與其令每年積銀落入官員府邸,化作珠玉插畫,伶人輕笑,倒還不如盡數都給了有用之人,就是埋入柳樹下面,也好過落入官員囊中。”
手中簿子不過只有一掌掌心大小,犀皮為表,里頭用的是墨家上等的紙張,民間不與流通,輕薄結實,不吸濃墨,得以燒炭為筆,才好記錄。
刑部名捕,人人皆有,其上記錄種種線索案件,以及官員所犯之事,常常都只是按下不表,仿佛追魂奪命,故而稱之為無常,無心手上這一本,已經用去了大半。
“刑部員外郎,大理寺知事,御史臺少卿……”
無心瞇了瞇眼睛,面容冷峻,一雙眸子柔媚,陽光落在其中,波光粼粼一般,熠熠生輝,他將無常簿放在桌上,手指修長,按在犀皮上,聲音轉低,輕聲呢喃,竟有了那么一兩分溫和叮嚀:
“早晚砍了你們脖子。”
…………………………
鐵扎和走在大道上,天氣明媚,經日里都是陽光燦爛,讓人覺得舒服,而不感覺炎熱,但是他心里面卻有些沉悶壓抑,仿佛天上的云霧陰沉沉壓下來,叫人喘不過氣。
天上沒有云,云霧在心里。
旁邊還走著一位高大的漢子,手腳寬大,不肯好好穿衣服,衣襟有些松散,露出了結實的胸膛,他一雙眼睛看著周圍的街景,仿佛怎么都看不夠一樣,看著看著,抬手喝一口酒,然后瞇起眼睛,大聲贊嘆道:
“美啊……好美!”
鐵扎和突然站住了腳,后面那大漢也就駐足,前面的少年雙手緊緊抓起,太過用力了些,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里面。
“巴勒魯……”
大漢看向他,笑道:“怎么了?這樣不高興?”
“你一直都說,無論如何都想要去看看大秦國的,這里就是大秦國,天底下最壯麗的國度。”
鐵扎和沉默了下,深深吸了口氣,卻開始道歉,輕聲道:
“抱歉,我們,我以為中原會有的。”
“能夠救治你的人,如果在家鄉,你還能舒服些。”
他說出這樣的話,幾乎把肺里面的空氣全部擠了出去,有些窒息的感覺,大漢拍拍他的肩膀,無所謂道:
“我早就知道中原也沒有人能夠治的。”
“那位青竹軒的大夫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也不夠,不夠,大巫祝治不好,中原的大夫治不好,沒有人能治好的,那位天京城的大秦帝宮殿里面也沒有,這是天上的天神要我去陪伴,在天上去放牧。”
鐵扎和低聲道:“但是大巫祝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