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孫任抿了抿唇,道:“我懷疑,我所在的商隊里面,有大荒寨的內奸。”
“他的名字,叫做周巢。”
……………………
周巢灌了口酒,他的心情比起三天前,有些許煩躁。
他聯系不上寨子。
這種事情自從他二十多年前,進入大荒寨之后,就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大荒寨的老寨主用統領軍隊的方法來訓練這一幫馬賊,立下三斬的規矩。
不聽令者斬,聽鑼鼓不至者斬,畏懼不前者斬!
老寨主心狠手辣,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因犯禁死在他的刀下,屬下們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惹怒了老寨主,寨子和領路人時時刻刻保持聯絡,是大荒寨三十年前就施行的規矩了。
但是這樣一個古老,而又冷冰冰的規矩,竟然被打破了。
他這三日來,每日都發出暗號在等。
第一日他從日落等到日出,衣衫都給露水打濕了,心中激怒,極為不愉,甚至于在心里升起,將這里的事情稟報給老寨主,讓老寨主將溫杰殺了,然后他自己去當個寨主試試看的念頭來。
可第二日無人來的時候,他心中便有些遲疑。
第三日,也就是昨日的時候,心里就很不穩當了,一個一個的念頭根本不受控制地涌現出來——溫杰是不是打算陰他?他們是不是打算連他一起干掉,來一次黑吃黑?還是說有其他的謀劃?
早知道他便不是什么講義氣的東西……
一個一個念頭不斷地浮現,被他的理智強行壓制下去,卻仍舊令他心煩氣躁,三日里來,已因為些許小事,對那些護衛發了許多次火。
昨日剛剛到了立冬的節氣,實際上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有了些許冬日的感覺,天黑得越來越早,也越來越快,太陽剛剛還在山邊兒掛著,一下子就隱沒下去,天地黑沉沉的一片。
周巢看了看天色,壓下心里的煩躁,勒馬回轉,高聲道:
“大家伙兒停下來吧。”
“今日天黑了,沒辦法走,休息一下,接下來的路已經不遠了,順著這條道,一直走下去,咱們啊,要么明天晚上,要么就在后天的上午,一定能夠趕到天雄城。”
“那里雖在西北,可也好吃,好喝,好生活。”
“到時候,可就能夠安安心心將養幾日了。”
眾人聞言心中大松口氣。一來是勞累了這許多天,終于能夠到城里客棧,能夠睡得暖和舒服些,也能有熱湯洗浴,讓一路至此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下來。
二來,天雄城雄峙西北,城中高手眾多,武備充分,便是有十個大荒寨,也要撞得粉身碎骨。
自從三日前遇到了大荒寨之后,眾人這幾日趕路都覺得身后有人在追著,如同黑暗中有一匹一匹兇狠的狼,張著嘴,輕悄無聲地游曳,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撲擊上來,撕裂自己的脖子,神經一直都緊緊繃著。
當下便有身手矯健,馬術過人的武者們將馬車驅趕,圍成一個圈兒,然后有意無意地都忽略了王安風,或者是因為那一日他們的‘推斷’多少還在心里,或者也因為這幾日周巢暗地里的幾次言語議論。
眾人心神放松,有說有笑,或者驅馬,或者生火,或者自后腰取出匕首來,將羊肉切成小塊扔到鍋里,卻都不愿意和王安風說話,連眼神都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些許時間,就像是這里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
周巢看到這一幕,躁動不安的內心稍微有些平緩下來,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只要一直都持續著這樣的氛圍,等到明日到了天雄城,他就能夠將那人逼走,然后暗中將他解決掉,表面上自己在商隊當中的地位和身份則都不會有什么影響。
這一切的發生都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