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其中的江南道香料。
這些東西在要塞便已經極為值錢,若是能夠一路轉運到月氏,百越的話,每一兩香料,價值不會比同等重量的黃金差上半點。
他知道得這么清楚,完全都是因為這些貨物的主人和他一同去采買了這些東西,這三輛車,全部都屬于他的好友孫任。
四日之前,孫任一家被擒了之后,他為了能夠讓周巢快些離開,主動開口,將這些貨物的所有權交給了周巢,可是現在,周巢也死了……
這些貨物又沒有了主人。
他的眼神變得灼熱起來,眸子微微動了動,看到周圍幾個商戶的視線也似有若無,匯聚到了這里,都是走商的,眼神交會之際,便已經知道大家伙兒都對這三輛馬車有了念想。
畢竟是白花花的銀子,行走西域,奔波千里只為財,誰會對銀子不感興趣么?往日商隊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按照規矩,是每一個人均分,畢竟一路同行,奔波勞苦,有的時候,不免要生死相依。
當初定下了這個規矩的豪商也是好心,但是這個時候距離天雄城已經不遠,而這一批貨物又極有價值,想到要多分勻出去,哪怕多分一人都會覺得心疼,像是有匕首在心口上重重剜了一刀。
但是這一行人都是老手,都認識了許多商戶和護衛,這個規矩也都知道,做這一行的講求信譽,若是給人捅出去這件事情的話,就不要想在這一行混下去了。
麻余正心疼間,旁邊一沉默的漢子突然道:“有些不對勁……咱們大家伙兒,都因為周老兄的事情擔心受怕,緊張得厲害,可則么有一個人,半點都不擔心?”
麻余眸子亮了亮,下意識看向那邊的黑衣青年,后者正在給馬順背,聞言動作微微一頓,卻也不轉身。
旁邊有人意識到,這里的同行們自然是不能夠得罪的,那樣會砸了招牌,但是這里有一個卻并不在這一行當里,更不知道這樣的規矩,也不識得其他的跑商,當下接腔道:
“咦,是誰這樣奇怪?我怎么沒有注意到?”
“你自然注意不到,人家都懶得和大家伙兒搭話呢?不和咱們說話,咱們怎么能夠注意到呢?”
“當然這一位,你們大家都知道的,他不但這一次沒有什么反應,前次,孫任老兄出事的那一次,他也沒有什么反應,不對,他都不在!”
有人故意好奇道:
“孫任老兄出事的時候,那個人不在這里,還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今日,給大家伙兒領路的周巢老兄不見了,這可是頂頂大的事情了,他怎么沒有反應呢?”
“難不成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周巢老兄的事情么?”
“這樣看,他豈不是內奸?”
圓臉胖漢撫摸下巴上的胡子,搖頭晃腦道:
“奇也哉,奇也哉,但是話不可以說盡,可能那個人也確實是天生殘缺,沒有辦法表現出什么反應呢?”
旁邊有人補上一句,道:
“可也不能夠將這樣簡單的理由就將商隊這四十多人的性命,放在這樣危險的境地啊。”
“苦也,苦也,可這樣子不是很對不起這位兄弟么?”
“情急之下,卻又什么辦法呢?如果這位兄弟能夠自己出去的話,我們當然可以給他口糧和水囊,再怎么沒用瘦小的馬,也一定能在餓著之前,趕到天雄城。”
眾人一言一語,仿佛形成了一片無形的包圍,眸子冷冷看向中間,令人窒息的空白籠罩了最中央的那個人。
麻余發現王安風似乎嘆息了一聲。
旁邊的人上前一步,冷聲逼迫道:“藥師,不必要讓我們把話說絕罷?你若是還有幾分腦子,就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要不然的話,就不要怪我們動手了,都是為了身家性命,你心里不要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