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伸出手,將肩膀上的小姑娘抱下來,伸出寬大的右手,揉亂了她的頭發,眉目間神采慈和:“怎么樣,要去找他看看嗎?”
“上次已經是去年,不,前年的年節了,你想他了吧?”
張聽云伸出手掌,揉在老道士的眉心,想要將皺紋撫平,發現那皺紋似乎已經深深刻在了老人臉上,只能放棄,然后搖了搖頭:
“不了。”
老道士愣了下。
“他,我們,都還有很長的時間。”
小姑娘的聲音變低了下去,拉著道士的袖口.
聲音柔軟安靜地像是天邊的云。
“我想要先陪陪你……”
老道士怔了怔,然后笑出聲來,哈哈大笑,笑得笑出了眼淚,然后將小姑娘舉高,然后重新放在肩膀上,豪氣萬丈,袖口一擦眼角,大聲道:“好,這才對嘛!跟著太師父,太師父帶著你,走遍這天下的五湖四海。”
“吃香的,喝甜的,我家的孩子,過的總不會比旁人差的!”
張聽云坐在那高大的肩膀,小腳踢踢噠噠,咬了口糖葫蘆,輕輕嗯了下。
老者大笑,心頭暖烘烘的,踹了腳黑熊,道:
“走,孽畜。”
“今兒個給你吃個香的!”
黑熊的短尾巴搖晃地叫人眼花。
…………………
大秦·扶風郡之外。
一個模樣英俊的三十多歲男子雙眼發直,晃晃悠悠進了城池,抬眼看了一下扶風郡三個字,有仰天長嘯,仰面痛哭的沖動。
太艱難了……
人生多艱!
顧傾寒雙拳死死抓住,他幾乎忍不住要仰天長嘯三萬遍啊三萬遍。
刀狂你為什么不當人!
七天,七天趕到大秦。
但是你為什么沒有說,扶風郡是在大秦的北方啊,北方,從西域到北邊,距離比起原本預料的,長了起碼三成,大秦的三成,那是有多少里地啊!
九天時間,從西域之中,趕到了大秦的北方。
他發誓,下輩子絕對再也不要修煉輕功了……
他一個才到五品的武者,拼了老命,日夜不休磕丹藥,七日內奔到了大秦之后,心里大松口氣,打算送完信之后,好好放松幾日時間,然后緊接著就悲痛萬分地發現,扶風郡在大秦的北邊兒。
而他在大秦的西面。
得出的結論就是,在艱難萬分,跨越了極為惡劣的西域氣候之后,他還要跨越小半個大秦,而給他的七天時間已經沒有了,他只能咬著牙,昏天黑地硬生生跑了兩天,跑過了半個大秦的距離。
他從未如此對于一個國度的遼闊感覺咬牙切齒。
但是,終于要結束了……
顧傾寒看著遙遠的城,咳嗽了兩聲,心里強提精神,問過了城里的幾個人,轉轉悠悠,才找到了目的地的所在,是個看上去像是尋常幫派駐地的地方,朱紅色的門上兩個獸首銅環。
“這里,就是神武府?”
“不過,好像原來是叫做巨鯨幫來著,不管了。”
當下從懷里找到了那封手信,上前數步,抓起銅環拍了拍,過去了一會兒,有一個人將他迎了進去,是個差不多有四十多歲的矮胖漢子,似乎姓厲,旁人都稱呼他為厲三哥。
一路往內,趕路趕得昏天黑地的顧傾寒下意識地看著這個幫派的駐地,心中加以評斷,前面院子里有個白發蒼蒼的老家伙端著茶在晃悠,過走道的時候,還見著個木訥地厲害的年輕人。
身上一股子藥味兒,人畜無害的模樣,應該是個大夫。